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阮女争春 > 第九章 母女千里逢

  纪氏话落,就见一倾髻贵妇并一飞仙髻少女,后缀一堆仆妇女婢,缓缓走来。贵妇上着宽袖衫、下穿--那是阿母说的絳纱复裙吧?尾端的彩色杂裾,好美啊,跟前些日子出现的七色虹似的!少女比自己高一头,想来快及笄了。

  阮容敢肯定,这些人定然听到纪氏之语。

  纪氏同贵妇见礼时,忽见飘飘奔着贵妇而去,边跑边道:“aji!”

  这是什么情况!阮容呆了一下,直到飘飘跑到贵妇身旁,方恍然大悟。飘飘喊的是,贵妇左侧那名褐色眼球的仆妇。此时褐眸含泪,口吐神语,慈祥地望着飘飘,然后和飘飘哭成一团。

  不知那仆妇和飘飘说了什么,飘飘抹了泪,回首对阮容道:“容娘子,这是我阿母。”

  阮容仪容端庄,淡然道:“嗯,猜出来了。”

  那边,仆妇亦对贵妇道:“夫人,那孩子是我走散的女儿。”说完,那仆妇红着脸,喏喏对贵妇道:“夫人,能不能,能不能把我儿买来?”

  夫人!晋王朝的夫人很难得,女子夫君至少官居二品方可得。即,文官三公之妻、光禄大夫、特进之妻方有夫人称号,武官大将军、卫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之妻,此外还有爵位的开国郡公、县公、县侯、伯、子、男这六等爵夫人。

  二品很难很难的,平民眼中很了不起的郡太守(市长)五上,州刺史(省长)四上而已;爵位也很难的,比如阳羡霸王周札的亭侯只有五品、纪氏阿叔的县侯四品……

  这些,周札早就和阮容说过,周札还戏言,定为她找个能挣夫人称号的郎君。年幼的阮容学周札似侧首,臭屁道:“我要自己给自己挣夫人!”惹得阮家众人大笑。

  阮容眼线微张,惊讶地望着贵夫人。贵夫人亦望着她,不,人家只是“赏”了阮容一眼后,问纪氏:“纪阿妹,这位娇俏的小娘子是?”

  不同于贵夫人矜持骄傲之笑,纪氏笑容满面答着:“佃客之女。”

  听了这个答案,那夫人立即略过阮容,径直指着飘飘道:“阿妹是否可将此女转赠与我?好叫她们母女团聚。”

  顾氏改口,纪氏亦不矫情,看着顾氏身旁的少女,意有所指道:“可以是可以,阿姊是不是得赔个人给我?”

  在纪氏放下身份努力恭维下,二人相谈甚欢。按说,一向高高在上的纪氏,在他人面前俯首赔笑,阮容应该高兴。但一想到自己被忽略了个彻底,且二人言语间定了飘飘的去向,阮容心中狂怒!

  阮容知道自己不该说,但她忍不住:“其实,母女团聚的法子还有一个。若是夫人割爱,将飘飘之母送给阿容,一样是母女团聚。”

  话自口出,没有害怕的道理,阮容昂首直视贵妇人顾氏。

  顾氏这才有空打量了阮容两眼,发现眼前的小娘子五官精致、眉眼惑人,及长,肯定祸国殃民的女子。可惜了,有颜,有言,无家世,活不久得样子呢。

  她心中所想,纪氏猜了个七八,忽然莫名一笑,对阮容道:“二娘,这位夫人姓顾,出自吴郡顾家,夫家吴郡朱氏。”

  周札和阮容讲过官职,更没落下江南士族。江南士族有六大,二豪四大士族并称。二豪指的是吴兴沈氏、义兴周氏,所以,周札说她可以称霸阳羡!而四大士族分别是,吴郡顾、陆、张、朱四家。顾氏,四大士族之首,其族顾荣乃是名列江南士族第一人。

  “洛阳三俊之一,江南第一名士,安东军司顾彦先将军所在的顾家?”阮容问。

  纪氏含笑点头,补充道:“顾将军乃是这位夫人亲兄。”

  “!”顾氏和阮容都呆了,互相张望。

  顾氏从她眼看中看到了震惊,而后,顾氏就更惊了。要知道,若非因为顾家是她娘家,她的幺女朱婕都分不清顾家有哪些人。一个仅仅是颜不错的佃客之女,竟连阿兄生前职位都记得!

  不,有了这样的见识,她就不会是个普通的佃客女。然,再不同,自己身为顾氏本家嫡女,朱家主母,是不能被人挑衅的!

  “阿含已是朱家大管事之妇,这位小娘子,你的意思是,让我把江东朱家的大管事也送给你?小娘好大的胃口啊!人给了你,你会用吗?”

  “夫人多虑,贵府大管事想必能力非凡,去哪里都能成大业。”阮容不卑不亢,实话实说。

  顾氏语噎,决定不同这孩子讲理,强硬道:“说再多好听的都没用,如果舍不下那女婢,你也跟着去朱家吧。朱家家大业大,多养一户佃客不在话下。”

  阮容气死了!这人真好意思说,佃客是靠主家养的嘛?没佃户,没奴仆,你们这些士族怎么活!分明是我们养你们这些人好么!阮容未语,飘飘已在阿母的示意下,走上前来,小声对阮容道:“二娘子,你把飘飘卖了吧。”

  容娘子舍不得自己,她也舍不得容娘子,但她不能连累容娘子。

  阮容目不转睛地看着飘飘,长长的睫毛眨啊眨,良久后,她笑了,改口:“卖什么卖!还差这点钱财吗?你直接去就是了。夫人,你家大管事就不用来我家了。以后,飘飘麻烦娘子照料了。”

  身高不足五尺的阮容,那叫一个好说话,反复易口的如此自然,活脱脱一个稚子!如此一来,顾氏认真不得,讥讽道:“怎么,你还要我谢你不成!”

  阮容无辜地眨了眨眼,疑惑道:“阿容送了个人给夫人,又没跟你要钱,依礼,夫人不应该道声谢吗?我是无所谓啊,谢不谢的,飘飘都要离开我了,我只剩难受了。”

  她是真的真的很难受!飘飘,不仅是她家最后的仆人,还是她的玩伴,是她另一个阿姊。不行,必须走,再不走,她怕自己会哭了出来。阮容一脸郁卒像,对纪氏道:“打扰三娘子很久了,阿容该告辞了。这位夫人,再会。飘飘,我,我走了。”

  阮容转身离去,落寞的背影让人看着难受。

  飘飘叽里咕噜和母亲说了一会儿,追上阮容:“容娘子,飘飘陪你寻沈郎君。”

  阮容别过脑袋,仰首压下泪意,以浓浓的鼻音嘟囔着:“既然要分开,还磨磨蹭蹭干嘛。”

  飘飘只当没听见,坚持随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