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侠想到了梁老师，梁老师住在城东，听说家在大桥下。
暑假的补课已经结束了，梁老师正好应该在家。
残阳如火，郝刚和沈大侠热汗淋漓站在了宁河大桥上。
汤汤河水一路向南，别管有多少女人在路上、在河边，夏天的宁河里从早到晚都漂着一片片黑乎乎的人头和白花花的屁股，夏天的宁河就是这么天体。
“有理街道，无理河道”，老百姓有自己的处世哲理。
这年头很好找人的，只要有姓名和大概地址，热心人能把这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给你扒拉清楚。
郝刚在桥头一问，马上就有个热心少年领着郝刚和沈大侠直直进到了梁老师家的院子。
老梁刚吃过饭，正穿着裤头背心站在院子里乘凉。
知识分子还是讲究的，背心一定要有的，打着赤膊的那一定不是读书人。
一打眼看到郝刚，老梁很是诧异，张口就问:“孩子，你怎么来了？”
郝刚很敏锐地发现了老梁的紧张，赶紧说：“老师，没事，我和沈红旗假期想你了，来看看你，找不到地方，来晚了。”
老梁明显吁了口气，“吃饭了吗？”
“在城里吃了包子。”
沈大侠一直没敢答话，低着头显得很是紧张。
郝刚估摸着沈大侠一定是在旁边不停给自己找借口：学渣怕老师很正常，我紧张不丢人。
“天晚了，今天不能回去，就住我这，家里知道吗？”
“来时跟家里说了，知道我们来。”
“通知书接到了吗？以后周末不回家就到我这来吃饭。”
老梁对郝刚考取海川一中丝毫不担心。
“正好教你点新东西。”
沈大侠的眼睛突地亮了起来：郝刚这是入室弟子啊。
……
钱在郝刚手里。
郝刚不放心放到别处，沈大侠更不愿意放在身边。
郝刚没考虑沈大侠会怎么想，一是现在还不是分赃的时候，二是郝刚知道沈大侠的对钱财的认知。
这个上辈子已经验证了，这辈子就是有点不同，也变不到哪儿去。
对于沈大侠来说，和郝刚一起吃肉包子就是最幸福的事，钱多钱少那都是郝刚的，自己就是个出苦力的，没那么多功劳。
对于郝刚来说，沈大侠是一辈子的兄弟，别指望他能把财理清楚，将来供住他糟蹋就是了，自己的帝国里永远给他留有一份胡作非为的资本。
有了第一桶金，就能持续扩大产业规模。
郝刚没有继续贪恋海川的市场，后面几天就带着沈大侠把书卖到了周边的市县。
打开了眼界的沈大侠也迅速成长起来，当郝刚准备去海川一中报到时，沈大侠已经能独自在周边市县开拓市场了。
沈大侠一暑假的奔波让沈叔叔和沈婶婶对郝刚充满了信任。正是贪长的时候，油水充足的沈大侠在假期里肉眼可见的成长起来。
沈大侠继续魁梧胖大，郝刚也向小白杨发展，两人油光水滑的像刚满月的小猪崽子。
日益健壮的沈大侠整天油光满面，那是吃得好的最显著特征。
半大小子吃垮老子，有人帮自己养儿子，还养的很好，沈叔叔和沈婶婶心里对郝刚是一百个满意一百个放心的。
所以，在郝刚的请求下，沈大侠跟着郝刚进城陪读了。
八月底的海川一中人声鼎沸，树下和走廊里挤满了被卷和衣包，学生和家长在开着门的教室和办公室前探头探脑。
能考进海川一中的孩子都很精明，先报完名的主动领着还没报名的一步步走着流程。
未来三年要在一起厮混，这时的小小帮助就能落得未来大大的人情，谁知道这批不起眼的同学里将来会出多少个值得仰望的大人物？
郝刚没让父母陪着，这一块地儿，他太熟了。
虽然后世海川一中会大修土木，搞得面目全非，但现在还是老样子啊。
轻车熟路地报完名，郝刚静静坐在教室里，他在等元月的出现。
元月是他人生坐标中的原点，只有看到元月他才能真正确定自己是不是重生。
最终，郝刚也没能在开学第一天等到元月。
郝刚一直幻想着那个洋娃娃一样的女孩，蹦蹦跳跳来到自己的而前，微低着脑袋说:我叫元月，我坐你同桌好吗？
我一直在做梦，还是这一世把元月给我变没了？
郝刚心情很不平静地回到了出租屋。
简陋的租屋内，床上放着铺盖，屋角摞着还未卖出去的经书，沈大侠数了一遍又一遍，按钱数的。
不能把经书换成钱，沈大侠忧心忡忡。
敏锐的感受到了卖书引起了不明身份的人注意，郝刚就把沈大侠收缩了回来，单纯的沈大侠，处理不了这种不单纯的事。
郝刚在琢磨让沈大侠做些什么，这年头尚未完全放开，郝刚也有点没辙，初中毕业的沈大侠还打不了工。
反正暂时也还富裕，先养着等机会吧，郝刚此时信奉机会是等来的。
“我命由我不由天”，那只是传言。
还想吃肉包子的沈大侠拉着郝刚进了饭店：迎春饺子馆。俗气的名字，不过包子真的很好吃。
郝刚很佩服沈大侠的长情，连吃了十多天同一家的包子，沈大侠居然依旧待之如初恋。
一瓶啤酒，这是郝刚要的。
只有郝刚自己在喝，沈大侠说不会喝，郝刚估计沈大侠是没喝过。
闷头大吃的少年忽然听到了略微熟悉的声音。
“是你们啊，二位小师傅！”刘老头惊喜地发现了曾经指点过自己的高人。
换了功法之后，刘老头气感依旧进展不明显，但身体明显強健了不少。
每天照着经书摆出的各种姿式，也越来越自然了，有比较内行的说，这是变化的五禽戏，是真功夫。
是不是真功夫不要紧，刘老头迫切希望能再遇贵人，哪怕表示感谢一下也好。
没被袁大头在大庭广众之下扇脸，刘老头已经很感激了。
郝刚知道在海川这地方不可能不遇到买书的人，只是没想到第一个遇到的就是第一个遇到的人。
真拗口，难道是沈大侠缘份到了。
“刘师傅你好，你也来吃包子啊。”沈大侠客气地搭话。
“最近胃口好，来弄点啤洒，饺子就酒，越吃越有，哈哈哈哈。”
刘老头是真的高兴。
沈大侠也是真的高兴，难得遇到熟人，在海川除了郝刚，全是可怕的陌生人。
“二位小师傅还在传功啊。”刘老头殷切地问。
这时侯沈大侠一般都不会接话的。
郝刚说：“不传了，师傅说功德圆满了，这次让我们出来入世历练。”
“什么叫入世历练？”刘老头很好奇。
“我属隐脉，读书修身，他是显脉，入世修心。”郝刚指着沈大侠。
刘老头挠头，“读书不应该是算修心吗？”
“读书人还需要修心吗，书没读好才需要在世俗洪流中修心。”郝刚振振有词。
“有道理，那他怎么历练啊。”刘老头点点头。
“嗯，就是找活干。”
沈大侠的头差点插到桌子下边，出苦力就是修心，我啥时间说过要修心啊。
“什么活都行？”刘老头眼睛一亮。
“什么活都行！”
郝刚很肯定，把沈大侠的位置定的很明确。
“我们酒厂有个捞酒糟的活，钱不多，累人，吃苦，能干吧。”刘老头是真心想帮忙。
“能干！能干！”郝刚回的分外及时。
必须能干啊！真是想打嗑睡来了个枕头。
酒糟那啥产业啊！大名鼎鼎的灰色地带！
这行当，必须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