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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七章 战争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啊

  鲁肃始终保持着淡然的微笑。

  就像是,通过两个女人,啊不…是通过两个女孩儿,他已经把关麟给拿捏了。

  而摆在关麟面前的画像,乃是孙权的两个女儿“大虎”孙鲁班、“小虎”孙鲁育。

  之所以叫大虎小虎,是因为孙鲁班小字“大虎”,孙鲁育小字“小虎”。

  这等“小字”和历史上曹丕的夫人郭“女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

  大虎和小虎都尚未及笄,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关麟也未及冠,未到了娶妻的时候。

  但,在这个讲究“联姻”的时代,这都不算什么。

  所谓三书六聘…

  在定亲的过程中,前面的纳采、问名、纳吉、小礼、大礼、请期…

  这些都可以提前完成。

  除了最后一项“接亲拜堂”,可以等到男子及冠、女子及笄之后再进行。

  总而言之,娶可以靠后,可这婚事一旦定下来,双方就是亲密的联姻关系了,且这婚事若有一方违背,会被全天下人戳脊梁骨的。

  当然…这不是关麟该考虑的。

  随着鲁肃那一句,“如果孙鲁班不行,四公子也可以看看孙鲁育的画像嘛!”

  而看着面前孙鲁班、孙鲁育的画像。

  关麟的眉毛不由得凝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无关乎长相…

  而是这两位,特别是“大虎”孙鲁班…在东吴的历史上,可谓是书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她们“两虎”贯穿的,便是孙权长子孙登死后,东吴的“南鲁党争”。

  “大虎”孙鲁班支持的是鲁王孙霸。

  “小虎”孙鲁育不愿意卷入争斗,但她的夫君朱据,支持的却是太子孙和。

  简单点说,就是“南鲁党政”,最后两败俱伤。

  太子孙和被废,孙霸也被刺死。

  但孙鲁班激灵啊,她迅速的见风使舵,又站在了孙亮这边,最终…孙权改立孙亮为太子,孙鲁班又与侄子孙俊搞在了一起,独霸朝纲!

  孙鲁班还因为…当初拉妹妹孙鲁育一同支持鲁王孙霸时被拒绝,心怀恨意,间接的把妹妹“小虎”也给害死了。

  整个东吴的朝廷乌烟瘴气。

  总结来说,孙鲁班是三国时期最放荡的女人,不仅收了侄子做男宠,克死了两任丈夫,还把持朝政,权清朝野。

  她不但玩弄权术,还尤其喜欢玩弄男人,嚣张跋扈,滥杀无辜,私生活有巨大的不检点。

  在鲁肃看来…他提出嫁“孙鲁班”,而不是娶“关银屏”,这已经是极大的诚意了。

  可在关麟看来,鲁肃提出“大虎孙鲁班”这个名字。

  这是让关麟:

  ——深入虎穴啊!

  你大爷的,这是“真·虎穴”啊!

  可偏偏,考虑到孙鲁班的名声,这虎穴就是摆在那儿…让关麟去深入,他敢轻易深入嘛?

  这不是身体被掏空的问题,这是心里上…瘆得慌!

  至于小虎“孙鲁育”,因为孙鲁班劝他支持鲁王孙霸时,她的那句“此乃国家大事,我们姐妹不便参与!”

  似乎看起来是一个“不求参政议事、只求相夫教子”的主儿。

  但事实上…她的丈夫已经站队太子孙和了。

  说她完全是置身事外,也不尽然。

  不过有一点,关麟心如明镜…

  无论是大虎、小虎,这虎穴,都不敢轻易的深入!

  如果说蜀汉是个大染缸,那东吴的水…比蜀汉的水更浑十倍。

  关麟躲之不及,怎么能置身其中呢?

  被这两只老虎夹在中间,画面太美,关麟是不敢直视啊!

  当即关麟轻轻摆手,笑着拒绝鲁肃。

  “鲁大都督,我还是孩子啊…况且我这性子,脾气暴躁、反复无常,我怎么能娶吴侯的女儿呢?她们得受多大气?”

  “鲁大都督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这吴侯的这两位女儿,还是算了…算了吧。”

  这…

  鲁肃没想到,关麟拒绝的这么干脆。

  鲁肃还在劝:“年轻人总有玩够的时候,也总该有一日收心的…何况只是定亲,真正等四公子及冠,那还在四年以后了,这四年…四公子还能…”

  此刻的鲁肃,就像是后世,总是动不动就催婚的家长一样…唠叨了起来。

  关麟连忙转移了话题,“我听说吴侯有个侄女儿取字‘寒华’是么?可有此人?”

  关麟是刻意用“孙寒华”的名字,绕开“大虎”、“小虎”这深深的虎穴。

  倒是这孙寒华。

  是关麟随口转移的话题。

  要知道,这位“孙寒华”在陶弘景《真诰》中的记载,那可是三国时期鼎鼎大名的——“女仙”。

  会法术,能呼风唤雨的那种?

  一说她是孙权堂兄孙贲的女儿;

  一说是孙权的女儿。

  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这位孙寒华与师父私情后…就跟着去修仙了,然后与师傅、师兄一起修炼“玄白之要”,很多人猜测说是“房中术”,然后直接羽化成仙了!

  这事儿,关麟好奇极了。

  而他最关心的是,房中术怎么…就能羽化成仙?

  ——简直离了个大谱。

  这个…

  听到孙寒华的名字,鲁肃的眼眸微微眯起,他反问关麟,“你如何知道孙寒华的?”

  “听人说的呗…”关麟总不能说是《真诰》中的记载的吧。

  只是,关麟这边是说者无心,可鲁肃却是听者有意。

  他心头暗道:

  ——『孙寒华这个名字,可是被孙氏族谱抹去,吴郡内几乎销声匿迹的名字,知道这个名字的…唯独吴郡四大家族顾、陆、朱、张的族长…此关云旗怎么知道?是他们泄露出去了么?还是有谁与这位关四公子私下里有联络?』

  不怪鲁肃这么想。

  孙寒华是孙贲之女不假。

  可因为少时与孙权的“立信校尉”杜契有私情,后来孙寒华与杜契私奔了,然后谣言四起,说是这一对师徒结伴修仙。

  最终是她与杜契…还有另外一哥年轻男子跌落悬崖。

  原本这也就罢了,只是孙家的一个不愿提及的女子罢了,可…偏偏,最后发现孙寒华时,她与其他两位男子,三人均是一丝不挂!

  这就不是不愿提及的故事了。

  这就变成巨大的丑闻。

  为了堵塞众人之口,孙家只能说是“三人羽化成仙”,且令四大家族封锁了这条消息。

  几年来,孙寒华的消息几乎在吴郡绝迹。

  只有四大家族的族长…知道这件事儿。

  可偏偏如今…关麟提起了。

  这难免让鲁肃生出了几分疑窦。

  ——『泄露出去了?那是…顾、陆、朱、张?的哪一家呢?』

  鲁肃还在思索…

  “鲁大都督…”关麟已经再度张口,“到底有没有这人哪?”

  “她修道去了,听说已经羽化飞升成仙了…”鲁肃感慨道:“那还是赤壁之战那一年…距今已经有些年头了,具体的,我也想不起来了。”

  鲁肃打起了“哈哈…”

  噢…

  关麟睁大了眼睛。

  ——『真·羽化成仙了么?』

  关麟其实不关心羽化成仙…

  因为,在后世一些修道之人圆寂的时候,也说自己羽化成仙了!

  关麟关心的是,这房中术是怎么修炼的?

  修炼房中术怎么飞升的?

  这点儿,他很好奇。

  只是,鲁肃把这个话题堵死了,关麟难免有些意兴阑珊。

  此刻的鲁肃,也将心中的疑问暂时埋藏。

  他再度张口,又一次转移了话题。

  “难得与云旗公子畅聊,既云旗公子不愿提起那婚事,那咱们就聊聊别的?”

  “鲁大都督,请!”关麟表现的很客气。

  “我一直很好奇…”鲁肃的眼眸突然变得幽深,他微微沉吟道:“四公子是如何看待孙刘联盟?如何看待鲁某人?又如何看待吴侯的?”

  这…

  情情爱爱多没意思。

  被鲁肃这么一引导,一下子,话题就变得高端了起来。

  …

  …

  那边厢,梅林中的傅士仁依旧在侃侃讲述着他往昔的故事。

  如今,已经到这位主公“玄德公”的黑料了。

  傅士仁的话愈发的肆无忌惮:“你们知道什么?当年咱们主公征讨黄巾时,是跟着邹靖将军混的,咱们主公第一次见到邹靖将军,邹靖将军就很客气的告诉咱们主公,‘老弟啊,伱的人没有经验,跟在我后面放放箭之类的就行,不要瞎往前冲。’”

  “果然哪,邹靖将军带的可是打胡羌的骑兵啊,那些黄巾军哪是他们的对手?很多时候,我跟着咱主公就是在后面放放箭矢,往天上弧线一射,这仗跟我们压根就没啥关系。许多时候,一场仗打完了,连个黄巾贼的影子都没看见。”

  “那时候,我总是想不通,为啥最后邹靖将军报战功的时候,总是说玄德公才是主力…总是大肆的封赏、嘉奖咱们主公,后来我才知道,打仗嘛,呵呵,狗屁打仗,很多时候战场上根本就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啊!”

  傅士仁继续讲述着这段刘备发家的日子,“果不其然,邹靖帮了咱们主公,这人情世故下,自然有高人在朝廷中提携了他,咱们主公成为了县尉,邹靖将军则入了京都…至于这幽州讨伐鲜卑的重任,这带兵之权…邹靖将军自然又投桃报李的举荐卢植的另一位高徒——公孙瓒!一来二去…咱们主公、公孙瓒、邹靖将军都得了好处,朝廷中的卢植也得了好处,却忽视了…偏偏有人没得好处…”

  “谁啊——”一干亲卫连忙问。

  “张纯。”傅士仁继续道:“原本这讨伐鲜卑的将军,该是张纯的,可公孙瓒朝廷中有人,此前的将军邹靖又举荐,这张纯自然就比不过公孙瓒了?于是乎…这不,他就引诱辽西乌桓首领丘力居叛乱,攻占右北平郡,他造反了…而咱们玄德公带着关云长、张翼德、简雍,还有我…一共八个屯,八百人就去讨伐这张纯…结果你们猜,最后怎么着?”

  “怎么了?”亲卫们好奇极了,一个个竖起耳朵。

  傅士仁哈哈大笑,“咱们主公是完全打不过啊…”

  傅士仁收敛起了笑容,“一战惨败,伤亡过半,八个屯长死了四个屯,就连玄德公本人也‘死’了…是不是很意外?”

  “我和张翼德、关云长还有苏飞四个屯长带着两百人逃了出来,张翼德、关云长嚷嚷着要回去捡回咱们主公的尸体,我也觉得玄德公平时对我们挺好,于心不忍,于是等敌人走远了,也就回去了!”

  “心里嘀咕着,无论如何,得把玄德公的尸体带回涿县,好好安葬!还是我变卖了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换了辆车,想让玄德公这最后一程走的安详一点儿,不那么颠簸。”

  “哪曾想,我们的几十个人返回战场,找到了玄德公的尸体,可令我们惊喜的是,玄德公没死,他只是受伤了,在装死,嘿嘿,他装的那是一个逼真哪…睁开眼睛时,委实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咱主公是诈尸呢!甚至…翼德和云长都吓得跑开了,就我还在!”

  说到这儿,一干亲卫虽沉默不语,却不由得朝傅士仁竖起了大拇指。

  可接下来,傅士仁的话添得了几分苦涩,几分落寞。

  “后来,将咱主公带回去,咱主公就拉着我的手,说他跟咱们这几个屯长恩若兄弟,说若有朝一日,他能成就一番功业,那我们就是他的元老啊!”

  俨然,昔日刘备的承诺,并没有在如今兑现。

  这也是让傅士仁变得贪墨,变得视财如命,变得不顾公义,变得不服关羽,变得不再那么忠诚的一大原因。

  “唉…”说到这儿,傅士仁叹出口气,“其实张翼德还好,算是跟我同时投靠咱主公的,至于关云长,呵呵…他本是个卖红枣的,起初他来涿郡是投靠他的族兄涿郡的长史关靖,后来公孙瓒掌兵,他不放心咱们主公,特地派关云长来帮咱主公的!”

  “哪曾想…那日救了咱主公,当天晚上,我与简雍不过是去撒了泡尿,他们三竟是先我俩一步义结金兰,倒是把我与简雍撇在了外面!”

  傅士仁讲述起所谓的“桃园三结义”。

  而区别于说书人添油加醋的讲述…

  什么刘、关、张,一见如故…选在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选在一个桃花绚烂的园林,举酒结义,对天盟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什么刘备叹息,张飞厉声言曰:“大丈夫不与国家出力,何故长叹?”

  什么刘备、张飞两人饮酒,关羽赶来,唤酒保:“快斟酒来吃,我待赶入城去投军!

  什么关羽与张飞不打不相识;

  什么刘备麒麟臂,一人拦下了两人的胳膊…

  这些话,若非傅士仁从涿县民兵营起就追随刘备,保不齐傅士仁自己个儿听到了,都得信。

  这些都是“有意为之”的传言罢了!

  傅士仁口中的,才是最、最、最真实的桃园三结义。

  甚至…

  就连这“桃园”都是后来,刘备的的名声渐渐地起来后,往上添的。

  但,不论如何,刘、关、张义结金兰却是真的。

  只不过,不是在揭榜投军之时,而是在征讨张纯之后,是他们这波人将装死的刘备救出来之后…

  当然,哪怕是现在讲起来这段往事。

  傅士仁整个一个大写的懵逼。

  ——『怎么我夜里撒了泡尿,桃园三结义里…就没我傅士仁的名字了?』

  或许,就从傅士仁这一泡尿起…

  蜀汉的故事,就与他傅士仁没有太大的干系!

  且…时至今日,他傅士仁越来越不受重视。

  可傅士仁心里不平啊!

  凭什么?

  大家都是武人?都跟着主公一起出生入死?

  凭什么你们当上将军?你们说话有分量?我傅士仁就得跟孙子一样,守着这小小的公安城,听凭关羽的调遣?

  关羽与老子?到底谁的资历老?这特喵的凭什么?

  民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傅士仁就是标准的这种心态。

  『——凭什么?』

  此刻…他无奈的幽幽叹息,像是心突然就塞了起来。“今儿个就讲到这儿了,不讲了,不讲了…改明儿再跟你们讲,咱们主公兵败吕布,在广陵时,是怎么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有…咱们主公还吃过人肉呢!”

  这是彻彻底底的黑料不打烊了!

  按照傅士仁的想法…

  ——是你刘备先对不起我的,我还不能黑你两句?

  就在这时。

  “将军…”一名探马快速赶来。

  “何事?”傅士仁一边拍着身上的落梅,一边问这探马。

  “关四公子关麟的车队,如今在公安城外的梅林处落脚!”探马如实说。“傅将军是不是亲自…”

  不等探马把话讲完,傅士仁头也不抬,打断道:“一个关家公子而已?这等事儿,也值得报来?报送于我的?”

  探马继续道:“关公发出布告,已经任此关四公子为江夏太守了…”

  “啥?”

  此言一出,傅士仁一怔,“我特喵的…才是公安城的一方太守啊?他…他才几岁,什么档次?毛都没长全呢吧?就跟三十年征战的我一样,成为太守了?”

  这一刻,傅士仁的一双瞳孔瞪大。

  心头淤积的不公与悲怆愈演愈烈。

  探马道:“听闻,是近来这位关四公履立大功…”

  “本将军跟随皇叔将近三十年,本将军立的功,算上脚指头都数不过来?这江夏郡守,这么重要的城郡…怎么能轮到一个十几岁的臭小子,什么档次!”

  傅士仁怒不可遏。

  他感觉,他又、又、又、又被欺负了。

  被刘备“背弃”;

  被关羽“欺负”,他心里憋屈坏了。

  “将军…这…”探马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这关四公子他爱来不来,爱咋咋地?本将军才不会去见他!见也该他来拜见本将军。”傅士仁凝着眉,“还有,传本将军令,公安城的大小官员,都不许去见他!谁见,本将军办谁,特奶奶的,气死我了——”

  这…

  探马微微一怔,旋即只能拱手,应道:

  “喏!”

  说话间,他就退下去了。

  就在这时,又一名心腹文吏赶来,“将军?”

  “有屁就放——”

  傅士仁的心情像是糟糕透了。

  “是江陵城的糜芳太守…”文吏连忙道:“糜太守说,请傅将军赴江陵城,谈个生意?”

  “生意?”

  一提到生意,傅士仁那怒不可遏的神情顿时收敛了许多。

  他轻轻的一捋胡须,肆无忌惮的道:“什么生意?这糜子方也是脑袋被驴给踢了,这世道上,还有什么生意,能比军火生意更赚么?”

  嘴上嘟囔着。

  傅士仁做出一副视财如命的表情,不过,糜芳特地来请他,倒是生出了几许好奇。

  “备马,去特娘的江陵——”

  从语气上上,傅士仁,他依旧生着闷气呢。

  这两年,他主打的就是一个憋屈。

  当然…

  这份憋屈带来的心灵上的创伤,是可以用巨大的财富来弥补的。

  ——『老子打了一辈子仗,贪墨点儿?怎么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