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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3章花园

  谁也没想到,最后粉墨登场的家伙会用这样的方式。

  不是从天上来,也不是从地上来,而是从……人中来!

  一个剑侠几乎用自爆的方式,打开了一道通路,这应该是某种诡异的剑法,以独特的规则绕过了天地之间的限制,接引了某个不该进来的存在进入。

  也亏了竟然有一个剑侠竟然愿意牺牲性命做这种事!还是一个纯粹的人类剑侠!

  魔教,这绝对是魔教!

  稍微有些见识的人心里都闪过这个想法:只有那些在魔教中都算脑子不正常的狂教徒才会做这种事。

  而最后闪亮登场的是……

  一个矮个子。

  似乎是人。

  夜色中,他的身形十分模糊,只看见身躯又矮又瘦,却有些驼背,头上戴了个斗笠,就好像刚刚那个自爆的老头子扔上天的斗笠又掉了下来,给他戴上了。

  或许是因为斗笠遮掩,或许是因为夜色浓重,或许是那人本身的古怪,除了一个矮驼背的轮廓,再也看不清他的细节,好像站在真实与虚幻之间,存在又不存在。

  在上方,皇帝看到了这个人,心中只觉得古怪。此时他已经渐渐掌握了手中的力量,自然而然学会了一些使用力量的方法,比如依靠精神外放,甄别对手的强弱。

  他分明察觉到眼前这个人不是很强大,似乎还没有刚刚自爆那个老头实力强大。

  但是,皇帝没有敢小看他,因为他确实也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他好像蒙着一层伪装,这层伪装不是纱,不是面具,也不是任何具体的实在的遮挡物,它好像就是概念上的“伪装”,因为有这一层伪装,所以从根本上绝对不会被看透。

  反正自己力所不能及的,没有把握的,都要保持谨慎,皇帝在深宫呆了这么多年,谨慎二字肯定是学会了的。所以他把尽情咆哮的雷电一点点收了回来,也不再可以维持真龙的样子,就像一层层的甲胄包裹在四周,却还留下一般常常的雷刃,作为进攻。

  而头顶上,高远侯的神色更为郑重,轻轻摸了一下耳朵,对着空气说道:“准备转移――”

  第四个字刚刚出口,就见那矮小身形轻轻动了一下,手往前伸,做出一个动作。这个动作不像是打拳出招,也不像是取物,而像是……

  锄地?!

  这个动作一座,瞬间天地变换,众人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变化。

  以此同时,有人从半截金鼎楼上跳出,依稀披着一袭披风,长剑高举,全力挥出,喝道:

  “剑法――连坐发配!”

  剑法狂卷之处,几乎卷尽了楼前一片空地,空地中原有暂且被分割开等待疏散的百姓,因为参拜皇帝滞留了不少,还有包括羽林卫在内也有几百人,聚在一起也算乌压压一片,却正好在剑法笼罩之内,剑法一落,霎时间斗转星移,变成一块白地。…。。

  然而下一刻,白地变绿。

  无数青草从空场中拔地而起,霎时间填满了整个紫金山山脚,无论是空地、花灯、楼阁、栏杆、山石,全部在一瞬间埋没于荒草之中。

  那不是单纯被覆盖,而是被取代。所有荒草都是笔直的往上生长,无论是什么阻碍,全抵挡不了草木发芽的生长之势,被直接穿过,如同穿纸。有的沉重些化为废料堆积在草丛的最底部,有的轻便些的却如糖葫芦一般穿在草叶梢头,有些花灯因为空腔大里面的蜡烛未灭,居然也把健草照的五颜六色,有一种光怪陆离的美感。也就是刚刚那个转移的剑法来的快些,稍微再迟一线,草叶上挂的就是数百不堪入目的血葫芦了。

  眨眼之间,紫金山下化为绿色荒漠!

  皇帝之前还有一瞬间的念头:什么狂妄的人会用“连坐发配”这种名字做剑法,偏偏还是救人的剑法?下一刻便被突然展开的绿色世界镇住了,一时哑然无声。

  紧接着,绿色草木已经长到了平均一丈多高,紧接着草丛中绽放一朵朵姹紫嫣红的鲜花。那花朵不是如野花般东一朵西一朵杂乱无章,而是一丛丛、一簇簇,错落有致,似乎是经过规划、修剪的,像景观一样建好了花圃,花圃中的花有玫瑰、月季、海棠、芙蓉、百合……其中不乏明种。

  除了花圃,草地出现了果树、藤萝架、石板小路、石头围的池塘、凉亭和石凳……

  转眼间,这带着几分肃杀的绿色荒漠变成了一座精致优雅、生机盎然的……

  花园?

  只不过这些花草景观都太大了,这是个巨人国的花园!

  皇帝看得目瞪口呆,明明是美景,却不由得毛骨悚然。

  这又不是第一次见那种怪虫被恶心的激发生理反应,也不是被纯粹的力量恐吓住,而是被眼前的不可思议和不协调镇住了。

  创造,比毁灭的视觉冲击力当然大大不如,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神秘感,这种神秘感会带来未知的恐惧,这种恐惧是越想越深、越想越怕的本能恐惧。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恐惧就是孤独。随着那个转移的剑法,周围无关的人被一举清空,一下子安静下来。刚刚鼓掌喝彩,让皇帝享受万民敬仰快乐的老百姓都消散了,一同带走的还有皇帝的成就感和荣耀感。那种一举一动牵扯欢呼雀跃的荣耀是能很好的冲淡恐惧和真实感的,让初登战场的皇帝感觉不仅仅是在战斗,更是在演出,恐惧也变得刺激起来,备受鼓舞,越战越勇。

  一旦寂静下来,他就要面对自己最真实的不安。

  皇帝有些发抖,他的修养告诉他,应该镇定,但还是感觉难受。

  这种难受一开始应该是心理作用,皇帝也觉得是心理作用,但是渐渐地他发觉可能不是心理作用,而是一种切实的难受、虚弱。…。。

  就好像有人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在掏他的身体。虽然体表无碍,但是内里好像要被掏空了。

  这种生理上的恐惧令他更慌了,他忙看向高远侯。

  高远侯的神情很专注,并没有看他,而是在扫视战场,就像将军在帅台上俯瞰军阵。

  这时候的高远侯一点儿也不苍老,也不衰弱。简直就不像高远侯。

  皇帝心中奇怪,但是此时高远侯这样的表现自然是给他带来了安全感。

  他坦诚的道:“荀卿,朕很难受。”

  “陛下……”高远侯看向他,道,“陛下可以退场了。”

  皇帝愣了一下,旋即大怒,道:“荀侯认为朕胆怯,所以在装病吗?朕岂是虚伪的人,是真的……”

  他说到这里,突然闭上嘴。

  他之所以愿意向高远侯求助,是他觉得高远侯值得信任,没想到高远侯骨子里瞧他不起,那他何必求助,让此人看轻?

  皇帝是无论如何不该露怯的。

  高远侯倒是察觉了他的意思,认真的看了他几眼,道:“陛下似乎体虚了。先回去休息吧,我送你回宫。非我看轻陛下,战斗的事,高估自己和低估自己都是大害。现在这位是陛下现在对付不了的敌人。”说着屈指一弹,一道光从皇帝头顶罩下。

  皇帝顿时觉得好了,就好像刚刚睡了一大觉,早上起来沐浴清晨的阳光又饱餐了早饭一样,心中大定,觉得自己又行了,道:“卿言道:我现在对付不了,但其实我以后能对付?或者说,如果是国师在此,他掌握这份力量应该是能应付的吧?”

  高远侯轻咳道:“陛下猜到也罢了。若给你一两年或者几个月熟悉力量还是有可能的。但现在你太生涩,不可能战胜。不过也不用遗憾,本来你战斗也是为了积累皇威。如今皇威已经赚足,便可以退场了。剩下的事……交给我吧。”

  皇帝死死地盯着他,突然道:“荀侯有把握?”

  高远侯轻声道:“谈不上把握,不过更凶险的局面也遇上过。”

  皇帝冷笑一声,道:“如果我坚持战而胜之,荀侯可愿意指点我?”

  高远侯侧目看他,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可以冒险,不用冒险到这个地步。第一次上战场而已,有此表现已经够了。反正我很满意。”

  皇帝冷笑道:“天下还有比你狂妄的人吗?朕是为了你满意才战斗的吗?再说荀侯是真满意吗?之前荀侯还不曾失礼,循循善诱,引导朕去战斗,现在突然变了脸,全无礼节,话里话外都是说朕百无一用,存心不良,非有心降魔,驱赶朕回去,把朕鼓起勇气做的一切贬损的一文不值,你是太失望了,还是在激将?若是你真要激将,倒让你成功了。”

  高远侯上下打量他,心想自己总不能说看到场面渐渐不可控,将要决战了,自己懒得再敷衍他了而已,只好奇道:“陛下既然认得清激将法,怎么还会上当呢?要是这种浅显的当都要上,陛下也不是今日模样。”

  皇帝冷笑道:“朕不是上当,只是确实还要战斗而已。你说我来战斗还有意义吗?既然你用激将法激朕留下来,想必朕的战斗是有意义的吧?那为什么不战斗呢?”

  高远侯神色变得有些奇妙,道:“为什么想要继续战斗呢?是喜欢战斗吗?”

  皇帝道:“朕不战斗,难道把天下安危托付给你?朕倒不放心了。既然荀侯都在生死之际扯下面具了,那朕也直说了吧,到手的力量,朕不会放弃,到手的权力,朕也不会放弃。所以朕也不会放弃责任,更不会认输。朕曾经想要推行新政,做些实事,却障碍重重,一件也做不下去。那时朕就决心收权,把力量收回朕手里,再也不允许旁人阻碍。皇室阻碍朕废之,诸侯阻碍朕除之,天魔阻碍难道朕能放过吗?荀侯你若碍事,朕一样不放过你。”

  高远侯听了,突然失笑,道:“陛下如果真的能掌握剑仙的力量,咱们怎么会赢不了呢?我试为陛下解惑。你看他这样瞬间变换自然环境,似乎如同神明,其实只是展开了剑势。剑仙都有这样的本领。你也有剑势啊,刚刚的雷霆还是剑法层次,尝试去探索真正影响环境的剑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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