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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在这世上做个坏脑壳的人艰难却也简单

  听见巫苏奶奶的话,积苏身子微微一抖,却还是头也未抬,轻声道:“没有。积苏无可辩解。”

  巫苏奶奶不易察觉地叹口气,挺了挺脊背,对族长和广场上众人道:“积苏供认不讳,那么,待我请示神明后,择下时辰,便可……便可行处置之事。”

  “奶奶,那……”阿豆丁的母亲,这名叫做阿田的女子,抬起哀戚的眼神,急切看向巫苏奶奶。

  “由你亲自行刑,合情合理。”巫苏奶奶道。

  阿田对巫苏奶奶微一躬身,又问:“那么,何时?”

  “待我请示神明……”

  “对一个杀害同胞的凶手,还有什么好请示的?”阿田恨恨打断了巫苏奶奶,道,“枉阿甲对他照顾有加,他却还……这样黑心的人,神明定也不会睬他!”

  巫苏奶奶叹口气,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生命是神明对这世界最珍贵的馈赠,生命的去留,必要告知神明,并取得神明的同意。”

  阿田侧身看向低头不语的积苏,咬牙道:“他杀阿甲的时候,何曾经过神明的允许了?”

  “旁人所犯的错误,并不能成为我们为非作歹的依据。”巫苏奶奶说着,绕过祭台,走到阿田身边,轻轻揽着她的肩膀,柔声道,“你需要休息,让自己平静平静。”

  族长也走过来,挥手道:“把积苏带走关起来,等待神明裁决的死期……”

  随着巫苏奶奶和阿田的离去,广场上的族人们也便渐渐散去。积苏站起身,跟在两名勇士的身后,往族内的囚室走去。

  族长在后边看着,忍不住出声叫住了他,道:“积苏,你这孩子什么话也不愿意说……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才会对阿甲下手?你们难道不会有什么私仇吧?”

  积苏本来低头走着,听见族长的话,顿了顿,转身道:“无论是什么原因,伤害族人性命,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神明和族人给我的一切惩罚。只是……族长,我伤了阿甲性命的时候,他正在执行暗杀任务。既然阿甲已死,那是不是就代表着他此次任务业已失败?如果此次任务失败,那么按咱们的规矩,任务中被暗杀的目标,将不再成为我们的目标,对吧?”

  无论是阿皮还是苏任平,都不能再被桃夭千仞的杀手所伤。

  积苏即使要死,也要从族长这里拿到这个保证。

  族长胸膛起伏着,望着积苏的眼神很是复杂:“原来是这样……你为了一个非我族类的暗杀对象,竟然对自己的族人下手……哪怕,你明知这会付出自己生命的代价……你这样做,值得吗?”

  积苏又低了头,道:“巫苏奶奶说了,人的生命是神明的馈赠,我们怎么能为了些许的利益,就这样随意抹杀?这是对神明的不敬。”

  “对神明,我们心怀敬意,这一点无可厚非。”族长道,“但是,我们毕竟是人,我们得活下去!我相信,我们为了生存所做的任何决定,神明也都会支持的。把积苏带走,我不想再见到这个脑壳坏掉的人。”

  和族长一样,不停咒骂“坏脑壳”的人,迷思森林里还有一位。不过这位不是骂别人,而是非常有自我批判精神的冲着自己来:

  “苏任平啊苏任平,你这脑子有啥用啊!连路都不记得,你还能做什么?”

  细雪在旁嚼着草叶,道:“你这话虽然说的不错,但这好像对于迷路于事无补吧?”

  苏任平没好气地瞪它一眼:“你就知道吃!能不能帮帮忙,找找路?不都说老马识途吗?”

  “第一,我不是马,是驴;第二,我还年轻,没老。”

  “那你闻闻味儿,看这附近有没有积苏的味道?”

  “你还真把我当宠物狗了?”细雪翻个白眼,道,“再说了,积苏是什么味道,我怎么知道。”

  “真是……要你有何用?”

  苏任平跺跺脚,往前头走几步,复又折了回来。坐在一棵倒在地上的朽木上,皱着眉头一筹莫展。

  他在这块儿地方已经转了三五圈了,简直像是鬼打墙一般,怎么也走不出去。这一来二去的,天色渐晚,再加上迷思森林里本来就枝繁叶茂不透光,这会儿更像是暗夜行路似的,伸手不见五指,还怎么辨别方向?

  “你说,咱们不会就困死在这森林中吧?”苏任平看看黑暗的四周,心里实在打鼓。来的时候光顾着着急了,就这样鲁莽地一头扎进来,什么装备都没准备,甚至连个火儿都没有,这如何在森林中行走呢?

  细雪左右望望,道:“很有可能。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苏任平忙问。

  “变成掏心怪。”细雪又咬下一丛草叶。

  “你这家伙……”

  苏任平气闷的完全说不出话来。迷思森林平时虽然禁止寻常人入内,但这森林实在是面积太大,光森林边缘线都一望无际,埃比泽姆之国根本不可能派人全线严加看守,只能是每隔一段距离设个治安官岗哨,照顾不到的地方,只能是拉上警戒线。

  所以苏任平和细雪溜进森林里简直是易如反掌,压根儿不用担心有人发现。但凡事都有两面性,此时他们迷路受困,却又巴不得森林边上的治安官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好赶来搜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天色越来越暗。苏任平感觉自己再坐下去,那就是坐以待毙。

  不说别的,光食物一项就够他受的。几日来事情颇多,也比之前预想的行程略有耽搁,苏任平如今身上就只剩了一颗维生丹。而目之所及也没发现有什么可食用物,他又不能像细雪一样吃草。若真的困在此处,不等野兽飞鸡把他给撕碎吃了,自己就得先饿死。

  苏任平站起身,大踏步往前走去:“不能这样。我再去找找路。”

  细雪只好跟上,劝道:“现在天已经黑了,能见度极差。我们不如先找地方歇下,等明天日出了再走。你别光瞎着急,有时候休息也是种策略,毕竟磨刀不误砍柴工……哎!”

  细雪往后退两步,晃晃撞疼了的脑袋,气道:“你停下来的时候倒是说一声啊!”

  “嘘!”苏任平示意细雪噤声,他自己也压低了声音道,“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