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奇幻小说 > 佣兵与冒险家 > 第二百一十七章,混乱的接触、拒止宝珠

  基尔皱着眉头看着朝天燃烧的巨大火焰,而在他的旁白,浑身淋了清水的几个年轻男性难民,正两人一组的捉起死去盗匪的尸体手脚,扛着火堆高温的火焰,快步靠近后,使劲甩手一抡,将盗匪们的尸体撇进火堆之上。

  就这几秒钟的时间里,他们身上湿漉漉的水滴都会快速蒸发为水汽烤干,得尽快返回后,再让同伴们接力将打来的溪水使劲浇在他们身上。

  基尔哪怕较为抗热,但也不能太过靠近火堆,他站在火堆附近,就是做一个保险,将没扔进火堆上的尸体,直接用全金属的长枪挑起投入火中,做个查漏补缺的工作。

  不远处,巴塔尔教士正带着信徒们面朝冒出黑烟的火堆进行祈祷。

  并非什么往生极乐之类的事情,而只是用类似祈祷的言语,给全体年轻难民加油鼓劲罢了。毕竟此时烧的尸体都是盗匪来着,昨晚死了那么多人,难民们可对盗匪们没有什么好脸色,此时同仇敌忾反倒是接纳与相互认可的好时机。

  大家一起咒骂上几句盗匪,彼此之间的关系自然就亲近了,而巴塔尔教士则站在人前数落着盗匪们的罪恶,也能极好的增加他在难民群体中的地位。

  这点,对于之前几年一直进行驻村教会活动的洛萨-巴塔尔教士来说,才是他最为擅长的东西。

  除了第一代从帝国来的迁移民,其他国度来此的迁移民与帝国迁移民后代,大多没有多少素质与文明,乡村地区因为生产落后与文化派不上用场,所以各个村庄的村民们,实际素质说不上有多好。

  大家往往都斤斤计较,但又碍于都是一个村子的,所以往往内部争端较为缓和。但面对外人时,他们又会不一样起来,这一点,当时初到长麦村传教驻村的巴塔尔教士颇有体会。

  村子中村民们的纯朴与愚蠢,团结与排外,可是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当然,后来他凭借教会所教授的知识,很快就掌握了与村民们打交道的‘正确方式’。

  即,用言语上说服他们。

  很多人从出生就再村子里生活长大,他们见识极少,去往附近的镇子上一趟,都是一两年里个人最大的谈资了。所以面对从小就被教会培养出来的年轻教士,他们往往在言语上无论怎么挣扎都说不过教士本人。

  嘴笨的村民,往往只能在争辩中赌气的往地上一座,用手盖住耳朵,试图用这种方式面对滔滔不绝的巴塔尔教士。

  而稍微能说的村民,也只能用有限的词汇和想象力,反复单调的说着自己的看法,随后便被教士在言语上斩于马下。

  依靠着一张嘴,巴塔尔教士当年才一个又一个的争取来了信仰农神的信徒们,他才真切的体会到单独一个人力量的有限。

  他一个人难以建立农神教堂,但信徒们聚集在一起便可以做到。你搬砖来我搭瓦,你立柱来我扶着。

  此刻,看着一双双望向他的眼睛,巴塔尔教士又想起了那一位位被掳掠走的熟悉村民和熟悉信徒们了。

  眼眶中又浸满了泪水,他只好转头看向汹涌的火焰,接着装作被火焰刺激到眼睛,随后用长袍袖子小心的试去眼中的泪水。

  “让这些盗匪留在世界上的最后痕迹消亡吧,没人会记得他们,他们的骨灰会被撒入河流,混进土壤中。而我们逝去的朋友同伴,则会被我们所长久记住,他们的灵魂也会去往应去之地,分享无尽的宁静与富饶。他们的骨灰,我们会各自抓上一把,带去远方,随我们一起前进。”

  火堆的这边烧的是盗匪们的尸体,而火堆的另一面则同步烧着昨夜死去的年轻难民尸体。他们有男有女,既有被盗匪们突然袭击中被伤害至死的,也有英勇战斗时不幸被杀死的。

  这边抛掷同伴尸体的年轻人,动作就慎重很多,并不需要基尔反复过去将尸体挑近巨大火堆之中。

  不仅尸体在不断投入进去,被砍成小节的木柴,也在被周围的人远远投掷进去,以增加火势。毕竟人体中的水份很多,而不论盗匪还是难民,他们都不是能积累多少脂肪的富贵之人。

  现场离的最远,并且对这件事情并不在意的,也就只有那些从盗匪手里获救的商人与女性了。

  由于难民手里那些诡异的发出微光的粮食,似乎怎么也吃不完的样子,这些人聚在属于他们的铁锅与火堆旁,从天亮开始就一锅接着一锅的熬制着麦粥。

  开始的第一锅还是老商人亲自熬制的,自然稠稀合适,香味四溢。而后面几锅,则被老商人交给了他一直看护的少年动手下厨制作。

  被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少年,小心的按照老爷子教导的步骤,将一锅又一锅的麦粥熬煮出来,填入了周围被盗匪们关押折腾了好久的其他人。

  似乎全都是被饥饿折磨了很久,不管少年做出几锅香喷喷的麦粥出来,其他人都能一碗接着一碗,全都喝个精光。

  他们也不缺熬制麦粥的麦粒,随便朝周围哪个火堆旁的难民讨要,对方都会给予他们一把又一把的饱满麦粒。

  而且由于两者在身份上的不同,原先都是村庄中种地的年轻难民们,在将麦粒‘施舍’给饥饿的获救商人时,他们往往都嘴角含笑,用带有开心,甚至得意的情绪去做这一件事情。

  -

  同在商路边上的空地,远离火堆的获救之人们,最先发现了驶来的一辆驴车。

  只顾着填饱永远也填不饱肚子的商人,起初对一辆不知道从哪里驶来的驴车并不在意,只有老商人看过去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知道不对劲。

  没人敢在这条盗匪频繁肆虐的商路上,只凭借一辆跑也跑不快的驴车就穿越这里。又不是浑身空无一物的各地避难民众,也不是愚蠢到极点的商人。

  凭借经验察觉不对劲的老商人猛地站了起来,仔细打量着逐渐从西边徐徐靠近的驴车。

  年轻骑士和年轻难民给盗匪们予以重大杀伤打击,还是昨天晚上的事情,白石城墙关卡方向是怎么知道此事的呢?

  当老人看到简陋驴车上一位位着装奇异的教会教士时,哪怕是他,都皱起了眉头,搞不清楚来者的目的。

  费涅雅女士注意到了突然站起的老商人,于是顺着对方望去的方向扭头看去,这才注意到一辆驴车,还有上面穿着奇异的数位教士。

  而且,她看到其中坐在前头的一位,在驴车离他们很远的时候,就从身后拿出了一枚犹如人头大小的璀璨球体。

  她一瞬间就被那个漂亮的东西给迷住了,她发誓,那是她这辈子亲眼见过的,最为美丽漂亮的东西。

  完整的圆球型,透明的水晶还是玻璃材质的球型外壳?而里面则是七彩的繁复发光宝石,远比她见过的最为美丽的花束还要纷繁多艳。

  更不要说相比花朵,它们可是一颗颗能发光的宝石珠宝啊。

  ‘天啊,这东西到底要值多少钱?’

  这是她随后的最重要的一个想法。

  而老商人则紧紧皱起眉头,他虽然不认识被带队教士抱在怀里的拒止宝珠,但对方此刻停下驴车,排出以抱着宝珠之人为中心队形的数位教士,怎么看都不像是怀着善意靠近的。

  他低头一拍还在努力熬粥的少年,在对方耳边说了一句话,随后整理一下身上的脏臭衣物,迈步直朝教士走去。

  而少年则直接撇下木勺,先是偷偷的从这里溜走,随后快步朝着不远处背对着他们,围绕在火堆边上的人群跑去。

  -

  做出四边战斗队形的亡者之神教士们当然看到了远处聚集的难民人群,也看到了那些人围拢的巨大烧尸火堆。

  但这不代表任何事情。

  昨夜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此多的尸体又从何而来,带队之人到底是善是恶,此刻都还不明。

  谨慎起见,带队教士依旧取出了此次携带的宝物——拒止宝珠。

  有这个东西存在,他们至少能立于不败之地,不论是邪神教会的人员洗脑蒙骗的数量众多的年轻难民,还是周围遍布被其控制的残暴盗匪,都不能奈何得了拒止宝珠中的他们五个。

  拒止宝珠会排斥一切未经允许的自然、超自然力量,哪怕同是亡者之神教士的神力与神术,未经他本人的许可,都不能入侵拒止宝珠笼罩范围之内一星半点。

  刀剑无法加身,箭矢无法接近。

  魔法绕其而行,他教神术回避。

  自然天怒退去,诅咒返还施者。

  有此宝物在手中,他才敢亲自带领其他四个手下教士,亲身第一时间赶来处理。

  “你是什么人?”

  一位原本聚集在火堆边休息吃东西的老人朝他们走来,方形四边阵型左前的那个年轻教士开口大声喝问道。

  老人优雅标准的做了一个商人礼节,回答道:“几位,亡者之神教会的教士大人,本人诺比-芬提迦,是来自贵国南部幽深维塔王国的商人。不知道几位教士大人为何此时做出此等敌视姿态?这里只有从盗匪手里获救的商人与民众,还有贫苦无助的众多难民。”

  老商人走近后,才从对方身上的神徽标记看出是亡者之神教会的人,但同是对方手里的神力短杖,见识不少的他,知道那是于贵族手里的魔法武器一样的危险东西。

  远比闪光的刀剑更加危险,而且贵族们往往只有本人大多拥有一柄或长或短的魔法杖,但这几位教士却人人一把。

  这些人不明来意,让他不禁为年轻的基尔骑士捏一把汗,怎么惹来了这样一批实力强大的武装教士。

  “让开,商人。这里这些人的身份与你们现在做的事情,我们会审视分辨的,不要挡路。”

  带队的教士根本不理会老商人的话,也不驱赶,直接带队向前走去。他一走,周围围拢的四个教士也跟着移动,老商人本来还要开口再说些话,但他的身体却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朝一旁推开,虽然没有伤到他,但这股排斥推开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挡。

  脚上的旧鞋子磨蹭着地面的沙土,一路擦着地,他被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斜着推挤到了一旁。

  当他本人的身体与那个走在阵势中央的人侧边齐平时,推挤他的力道这才消失,老商人猛地坐倒在地,愣愣的看向几位亡者之神教会的教士。

  他有些懵,一辈子虽然不少接受过财富之神教会的教士们各种神术的治疗与祝福加持,但被对方如此无形的推开,还是第一次。

  “这是什么力量?”

  教士们没人回答他,对方都看向前方,因为少年提前过去的传递消息,此刻围绕着火堆的人群分开一条缝隙,巴塔尔教士正小步跑来。

  “各位,各位,我是农神教会的教士洛萨-巴塔尔,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要干什么?”

  巴塔尔教士双手空空,他的琥珀金属长杖没带在身上,主要是嫌沉,而且金属长杖与此刻烧尸安抚民众也并不合适。

  他一看到对方保持着一个战斗的四边阵型就头大,因为在教会里他还是学习过类似的知识的,虽然从没用过。这是对方临战状态将他们当成了敌人看待。

  “农神教会?展现神力给我们看!”

  对方一说,巴塔尔教士满脸苦涩,他身上的神力刚才都在安抚伤势不稳定的伤者时,全都用完了。虽然还留了一丁点不让他本人昏厥,但那么一小点,也展现不出来啊。

  他只好实话实说:“抱歉,我的神力都用来治疗伤者了,此刻实在是无法应各位的要求展现出来,请相信我,我句句实话,农神在上,祂注视着我呢。”

  虽然看起来巴塔尔教士脸上一脸无辜,但对方农神教会长袍上遍布的鲜血,还有从身后不断赶过来手持武器的农神信徒们,都显得非常可疑。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委屈我们的教士大人!”

  “是亡者之神教会的教士大人们。”

  “原来是处理逝去之人的那些教士?原来长这样。”

  亡者之神教会并未如农神或者其他神明尽量的遍布到乡村地区,他们大多都在乡村地区中心的城镇中建立地方教会,许多之前是村民的年轻难民并不熟悉这些人。

  如果是城镇里的人,可能会较为熟悉他们。

  “他们是不是赶来帮忙的啊?”

  “笨蛋,他们这幅态度,你看是来帮忙的吗?”

  周围四个教士手里都拿着神力短杖,大家又不是瞎子或者傻子,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此时基尔推开挡路的人,从人群中大步走了出来,他来的晚,主要是刚才在穿戴盔甲,佩戴武器来着。

  基尔站在所有人面前,大声的说道:“几位教士,早安。不知道几位来此何事?”他转头看向身后正吞噬尸体的火焰,轻笑道:“不会是正好来帮我们主持焚烧尸体的仪式?”

  亡者之神教会的带队教士眼睛一闪,他直接质问道:“焚烧尸体,如此多的尸体是怎么来的?回答我!”

  基尔也毫不客气,他掀开钢铁面甲,目光瞪向质问他的几人,眼中的怒火甚至能喷射出来:“尸体怎么来的?屁话!当然是人类互相厮杀,活人变为尸体,就是这么来的!”

  “人类厮杀?你和这个什么农神教士,到底什么身份?不要觉得周围人多就可以借势掩盖或者脱身!”

  基尔则呸了一声,大口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我们什么身份?你们是什么身份?你要不要看看,周围这些人是什么身份?告诉我,你们几个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吗?”

  带队教士还要质问基尔这个年轻人不要回避问题,但前面的一个年轻教士则开口说道:“他们是关卡中避难的乡村民众,但你将他们带离白石城墙关卡,又在这里大肆杀戮,到底什么身份?什么心思?民众们,这两人身份不明,不要受到欺骗。”

  但这位年轻教士的慷慨陈词却惨被打脸。

  他说的话不仅没让周围围拢过来的年轻难民们觉得识破什么欺骗与阴谋,反倒是惹怒了他们。

  “¥%¥,看你们是教士老爷,我们尊敬叫你们一声大人,结果你们都是些脑子里灌了¥%的家伙!”

  “放屁!要不是基尔大人昨夜奋战!我们此刻都已经是盗匪们的囚徒了!”

  “不止如此,我们不离开那个吃人的关卡,你¥%的来给我们一口吃的?还是伟大农神怜悯我们,不仅在关卡内尽力筹措食物接济我们,还展现神迹派出了巴塔尔教士来搭救我们!”

  “对!你们这这些整天跟尸体打交道的,老子一家挨饿的时候没出现,现在闻着味了,循着尸体的味道过来了,哈!他们说我们受到了欺骗?老子¥%¥%¥¥#¥。”

  周围群情激奋,但大家还是畏惧教会教士们的身份,骂归骂,没人真敢上去动手。

  挨了周围污言秽语的辱骂,好几个亡者之神的教士都红了脸,他们平常老爷大人的被称呼贯了,哪里受到今日今时的这么多的辱骂。

  几个人握紧了手里的死之握神力短杖,甚至将腰带上携带的护身神像也拿在了手里紧紧捏着。

  呼吸越显急促。

  还是带队的教士见过大场面,他在手下与周围民众们乱糟糟的吵闹中,并没有插话进去争辩,而是屏蔽了周围嘈杂的声音,将精力集中在观察上。

  他们脚下空地上有血液喷洒滴落过的痕迹。

  常年跟这些东西打交道的他,知晓这混乱无序,遍布周围地面的血迹,不像是有序的仪式献祭屠杀的结果。那样的话,血迹应该集中,并且滴落泼洒时要有象征性的某些图案。

  用脚偷偷捻了捻一块干枯的深红发黑血迹,他判断,应该是昨天晚上发生滴落的。

  他眼睛扫视周围最为激愤的年轻难民,发现每个人穿着的都是带有血迹破损的粗陋兽皮衣服。这不像是关卡里难民们穿的,假如他们的确是昨日从关卡中出走的那些年轻难民的话,那么这些并不匹配身份和装束的粗陋衣物,应该就不是他们原本的衣物。

  破损,是战斗过的证明。带有血迹,而穿着之人精神很好,那应该是缴获而来的。

  昨夜发生了战斗,大规模的战斗,因为周围年轻难民身上的衣物不在少数,敌人这么多,那么他们呢?

  带队的教士抱着拒止宝珠,心情略有沉寂。

  宝珠随他心意操控,球型水晶之内的神力宝石,闪烁着美丽却暗淡的亡者之神的神力。

  拒止宝珠稍微运作起来,但不是建立一道向外的防护壁垒,而是一道避免向外泼洒攻击力量的强大壁垒。

  带队的教士封锁了手下教士们向外的攻击可能。

  生怕他们在一片混乱中,因为愤怒做下了悔恨一生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