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荃被警方带走，福利房暂时被封，满屋的皮鞭、内衣裤和摄像机也都被当做证物带走了。
顾笑笑坐在康以轩的车里，阵阵疲倦感袭来，她却强撑着不想就这样睡过去，因为有一个问题盘旋在心里，不问清楚她怎样都不甘心。
“康以轩，你怎么找到我的”
顾笑笑想问的是你怎么会离开柳心茹身边，你怎么会知道我有危险可这话问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太肉麻。
“二子打电话说你溜了，问我有没有见过你，”康以轩慢慢打着方向盘，控制着车速避免刺激到顾笑笑的伤口，“他说你可能是去调查方荃了，我就让唐凤雅查了方荃的手机定位。”
“唐凤雅不做警察真可惜了。”顾笑笑心不在焉地听着，心里却更纠结了。
康以轩不置可否地沉默着继续开车，顾笑笑偷偷看了他一眼，康以轩微微侧目，顾笑笑立刻扭开头看着窗外。
两人之间有种名叫尴尬的气氛在弥漫。
车速突然慢了下来，康以轩把车靠到路边停下。
“怎么了”顾笑笑疑惑地前后瞅了瞅，没发现什么情况。
康以轩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深深吸了口气：“顾笑笑，你赢了。”
“诶”顾笑笑被这没头没脑的胜利搞晕了，“赢我赢什么了”
康以轩抬起手遮住眼睛，指尖微微颤抖：“知道吗我以为要不要做什么，该怎么做，决定权一直在我自己手里，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世界上有太多我们无法控制的事情。有些事，不是我想就能改变的。”
顾笑笑的目光落在他颤抖的指尖上，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在发抖。
“顾笑笑，没有我，柳心茹可能会活不下去。”
顾笑笑按着胸口，那里似乎被人攥紧了，攥得生疼，疼得声音都抖了却还是必须强颜欢笑：“康以轩，我以为那天在医院的时候，你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你和心茹不一样，你比她坚强，她做不到的事你却一定能做到。”康以轩似乎没有听见她的阻止，“而且，如果我没有强行介入你的生活，你现在应该会过得更好吧。”
火一点一点从心底窜起，顾笑笑很想咆哮，他凭什么擅自以为凭什么给她扣上坚强的帽子每一个被说坚强的人，难道就活该吞下一切，笑着拍胸脯回答“是，我很坚强，所以我没事”吗
“康以轩，你太自以为是了。”顾笑笑深吸一口气，声音冰冷。
“是，我真的太自以为是了。”
顾笑笑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承认，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我以为心茹的幸福我可以做主，大哥的幸福我也可以做主，就连我和你的婚姻，要不要结束、要不要放你走，也是我能决定的东西。”康以轩直直看着反光镜中的自己，眼神却没有了焦点，“就算心茹告诉我她爱上了大哥，我也没有一丝怨言，因为我知道大哥比我更有能力去守护她，大哥是这个家的天，对幼年的我来说更是撑起一切的存在。心茹是我的家人，所以我应该为她做出最正确的决定我决定从这段感情里退出。”
顾笑笑从没听康以轩说起过以前的事情，即便早已知道他和柳心茹之间曾有过什么，可现在听来却早已不复当初的心无波澜。
“可大哥并没有做到，光是工作就够他忙的了，他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去应付随时会发病的心茹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他。他做不到的事，我可以帮他做到，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的责任。久而久之就变成一种习惯了吧。”
康以轩顿了顿，眉宇间浮上抹不去的疲惫，“我怕心茹一不小心就会受到外界的刺激，所以习惯了把目光放在她身上，更怕她犯病的时候没有人会及时帮她，所以习惯了第一时间跑到她身边，就算她的身边还有大哥在。就像那天晚上，我不是第一次守在她身边了，最长的一次我独自守了她整整一年。那时我以为除了我再没有人会去守着她了。不管是同情还是感情，我知道我必须去做，因为她是我的家人。”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老头子就带着大哥四处飞，妈妈去世后家里就剩我和心茹两个。心茹的病情一直反复不定，但只要我守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就会睡得很安静，而我的心也会变得很平静，因为这家里不再只有我一个人。”
苦笑在顾笑笑的嘴边慢慢勾起。
康以轩有着孤独的童年，他有他自己的心结，不管这个结的另一端究竟绑在谁的身上，顾笑笑都无法代替他去抚平。
所以，她能怎么做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装得很大度，说我很同情你，我很心疼你，所以请不要顾虑我，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吧
问题是，她似乎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成为过康以轩的束缚，她对他的影响力恐怕还比不上柳心茹的一个皱眉轻吟。
“康以轩，这段回忆很值得珍惜，我听完了，也听明白了。”顾笑笑仰起头，不合时宜地重重吸了下鼻子，“大户人家就是麻烦你们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我不想再瞎掺和了，就像你说的，柳心茹只需要你，有你在你大哥也能过得很轻松。但我不是，没有你我会过得更好。”
康以轩突然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那我呢，我怎么办”
“凉拌”顾笑笑揉了揉鼻子，有些赌气地斜眼。
“顾笑笑，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康以轩突然狠狠瞪了她一眼，瞪得有些深沉，然后扭头发动了车子，“还记得那天在医院的时候，我说过不想让你受伤吧”
顾笑笑垂眼看着自己的右手，那天晚上的她已经受伤了。
“别说得这么文绉绉，你当自己文艺青年呢”顾笑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笑，“不就是想赶我走吗得了吧，我还不至于那么没眼力价。”
康以轩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嘟囔了一句：“我现在后悔了。”
顾笑笑呆了半天，僵硬地转动脖子：“你说啥”
“我说我后悔了”
康以轩突然打开车顶，风呼啸而来吹乱了顾笑笑的头发，也蒙了她的视线。
鼓吹的风声中，她似乎听见康以轩在说：“顾笑笑，我不想让你受伤，但我好像已经无法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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