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阿顺帆 > 第0027章 生死关口

  尽管李氏事前早有思想准备,但柳嫂的到来仍让她感到忐忑不安,而眼前的情形又促使她必须面对柳嫂,以至她尴尬得手足无措,觉得事情已经糟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直至后来接触到柳嫂慈祥的目光,听到柳嫂亲切的话语,她才稍稍放松下来。

  阿顺帆始终站在一旁,张口闭口说不尽她秀玉的好,其实仔细听起来也不过是些添枝加叶的好话,柳嫂却听得眉开眼笑,说:“秀玉呀帆儿能娶你是他这辈子的福气。”

  彼此找到感觉之后,李氏对阿顺帆说道:“阿帆,我和干娘有话要说,你出去吧别站在这里了。”阿顺帆故作轻松地打趣她说:“说什么话连我都不能听看来我还不如干娘亲近呢”他说着已走出房门。阿顺帆一离开,李氏便红着脸说道:“干娘请允许我这样叫你因为我和阿帆”

  “你不必难为情,”柳嫂打断她的话说,“帆儿都跟我说了,我听后高兴得了不得,就急匆匆地赶了来。”

  李氏低下头说:“我为此事犯愁。”柳嫂向前移了移椅子拉住李氏手说:“孩子,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因为三十年前我和你此时的处境相同,唯一不同的是你和阿帆有孩子,而我和心爱的男人却是空折腾一场。”

  柳嫂说起往事不觉猝然泪下。“那年我只有二十岁,丈夫一病而终,无形中我成了一只离群的孤雁,白天和我做伴是咸渔坊,夜晚陪我的惟有孤独、恐惧和泪水。后来我的生活中出现一个老实巴脚的单身男人,我们就像林子里仅有的两只同类鸟理所当然地聚在一起。

  然而那些主张所谓正义的伪君子们眼里容不得沙子,他们谋划用赶野猪的办法蛮横地将他赶出望夫村。为了拯救他,我当即作出嫁给他的决定,目的无非是想让一切变得名正言顺,而结果怎样呢我根本跳不过那口火盆,最后他为我丢了性命不说,我自己也”

  李氏吃惊地打断柳嫂的话说:“为什么,干娘在娘家的时候我也听说过女人改嫁的事情,跳火盆不过是做做样子,怎么能真跳呢再说那么小的火盆你怎么会跳不过去呢”

  “孩子你太年轻了,不知道世道的险恶。要知道在竹溪镇这个穷乡僻壤的鬼地方,人们把这种事当成头等大事,谁出面干预谁就最风光,最有脸面,最能耀武扬威,其实都是些骨子里心术不正的人,他们会将火盆换成大瓦缸,再遇上风大火盆就变成了火海。”

  “可是我仍然不明白,就算他们百般刁难受苦的应该是你,因为你已经把问题揽到自己身上,结果怎么会要了他的命呢”李氏毫不掩饰的问道。“好秀玉干娘没有看走眼,你是一个有情有意的女子。在这种情况下你还处处替帆儿着想,真是难为你了。”

  柳嫂说完这些话之后,便把自己当年跳火盆的情形详细讲述了一番,李氏听完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候,柳嫂才说出早上对阿顺帆说的那个主意,说是这样可以瞒天过海,确保孩子、阿顺帆和她都万无一失,万般无奈之下,李氏只得含泪答应下来。

  在接下来的岁月里,柳嫂的话变成了李氏的清规戒律,她认真的遵守着并牢牢记在心间。

  此间阿顺帆一心一意照顾着心爱的女人寸步不离。

  日子在这种躲躲闪闪的等待中过了一天又一天。在这样的日子里,他们履行着现实夫妻的义务,享受着新婚夫妻的甜美,憧憬着新生命的美好,却戴着露水夫妻的头衔。

  这样的故事发生在这样两位率直心善的年轻人身上实不为过。

  而且在笔者看来,他们仍不失为高尚之流,相信读者诸君也有雷同的感觉。因为他们的行为体现出美好的追求和愿望,体现出诚实的人品和勇于承担的精神。他们敢于承认自己爱什么、恨什么。比起那些假惺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内心淫恶而又道貌岸然的阴险之徒来说,他们的一切都无可非议

  然而可恶的封建道德却给他们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说到这里笔者必须就此打住。因为笔者不想过早的、枯燥乏味的说出故事到底是以悲剧谢幕,还是以喜剧收场,一切还有待故事的发展。但关于人类共同的观念,笔者想提一点异议:大家都认为人生的成功靠拼、靠闯、靠机遇,其实有时还要依赖于运气和高明的手腕,后者往往比前者更为重要。

  言归正题转眼到了第二年的五月,李氏已经大腹便便,行动困难。阿顺帆只顾小心翼翼地照料着,却不知道做事前准备。李氏虽然生养过,可惜今非夕比。那时侯有麻姑在旁边照料,一切安排得有条不紊。

  而眼下除了绫子这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外,没有人能为她分忧解愁。所以直到一天晚上她感到肚子疼痛难忍的时候,才想起找接生婆的事来。

  阿顺帆一时急得手忙脚乱,前院后院跑着打听接生婆的事情。而李氏却告诉他说:外面的接生婆是万万不能请的,就是去请也不会有人来,他们认为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事会招来晦气,不如去望夫村叫柳嫂来,就算她帮不上忙,至少也能壮壮胆。”

  “柳嫂又不会接生,没有接生婆怎么行”阿顺帆执意要去接竹溪镇的接生婆,李氏便哭着阻止他说:“你只管去把柳嫂叫来,我只相信柳嫂,我只愿意让她来接生,别人谁都不要,快啊不然来不及了。”

  “好好你等着,我这就去叫干娘来。”阿顺帆答应着冲出房门,不料和绫子撞了个满怀,

  阿顺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绫子,你表姐要生了,我要去望夫村叫柳嫂来接生,你在这里照看着,一步不要离开。”绫子还没有反应过来,阿顺帆已经丢下她撒腿朝大门外跑去。

  然而,阿顺帆哪里知道,就在他前脚迈出大门之际,一个黑影趁机溜进了李家大院。此刻李氏正疼得头上直冒冷汗,为了避免叫出声,她用嘴紧紧咬住手巾,用鼻子哼哼着。

  绫子见李氏如此痛苦吓得直哆嗦,“表姐表姐你要一定坚持住啊”接下来阵疼稍稍歇息,李氏立刻冷静地对绫子说道:“别怕,绫子,你先给我倒杯茶来,然后把房门关好。”

  绫子以最快的速度倒好茶,紧接着就去关房门,可是她还没来得及上栓,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一个男人快步朝李氏的床前冲去。“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绫子想挡根本挡不住,那人转眼间已冲到李氏床头,就见他弯腰狞笑着冲李氏的脸骂道:“小娼妇我在牢里蹲了一年,你养野汉子养了一年,现在还恬不知耻地要生个野种出来,这回我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手心。”

  原来此人正是被李氏送进大牢的吴来。李氏疼痛中惊恐万分地说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这时绫子已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把李氏挡在自己身后,然后怒目圆睁地骂道:“你这个坏蛋快滚出去不然我要喊人了。”

  “喊吧喊吧人来得越多越好,让大家都来看看偷人养汉、不知羞耻的李寡妇”吴来正得意洋洋地叫着,不料绫子端起满罐子开水朝他泼去,紧接着又撕打又脚踢嘴咬,浑身湿透的吴来吓得直往门口退。把吴来赶出房门之后,绫子立刻把门死死地闩起来,并用身子抵着。

  床上的李氏以痛苦得哭出声来,汗水瓢泼似的顺着她的脸往下流。吴来却在窗下破口大骂:“不要脸的东西,你慢慢生吧我去把竹溪镇的人都叫来,我要让你生不如死,然后再把你那个野男人扔到北江喂王八。”

  吴来骂完正要转身离去,屋里忽然传来李氏疼痛男忍的叫声:“疼死我了帮帮我啊帮帮我”接下来是无助的声和绫子的哭声。

  吴来顿时收住脚步,暗想:“这么厉害的娘们居然也开始求饶啦看来我吴来在竹溪镇还是有分量呢。哼我要是会帮你公鸡就会下蛋吴来也就不叫无赖了。”想到此处,他又在窗外喊叫道:“要我帮你你真是太抬举我啦,我自出娘胎以来就不会帮人,只会坑人、害人、玩弄人,还是那句老话--等着吧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说完,他快速跑出院子,消失在夜幕中。

  阵痛一间歇,李氏赶紧抓住这个空档对绫子说:“绫子,快把抽屉里的剪刀拿出来,在灯火上烧一烧,我可能要生了”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猛然袭来,她几乎闭过气去。

  绫子已经吓得晕头转向了,只听她不停地问道:“抽屉在哪儿呢剪刀在哪儿呢”她转悠了半天才看见那个熟悉的抽屉。可是糟糕的是抽屉被一把铜锁牢牢锁住了。她用力捣鼓了几下纹丝不动,急得她直声叫道:“抽屉打不开,剪刀出不来,钥匙呢钥匙在哪儿”

  然而,一切都等不及了,血水顺着李氏的腿流到被子上,只听李氏用微弱的气息说道:“沙罐打破沙罐放灯火上烤”绫子抖着手抓起沙罐摔了个粉碎,这时却发现剪刀正躺在桌上,她一把抓过来放在灯火上烧烤后,递给了李氏。

  孩子的哭声在李氏的嘴角聚成一个喜悦的微笑。绫子哆嗦着用衣服抱住孩子哭着说:“表姐是男孩,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