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将酒瓶放下,抽了口烟,吐口烟圈出来,颇有兴趣地瞧着。【】男服务生这会儿凑到他旁边,讨好地透露说:“这女孩,球打的不错,昨天和两个男的比了一局,赢了这一年的会员费。”

  这一男一女的比赛是惹人注目的,只一会儿工夫,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人,包厢里,旁边的,连着俱乐部的服务生都出来了,呼啦啦围了一圈的人。

  女孩连续出杆,直接将她这边的9,11,12,14号球击落球袋。加上原来落入球袋的10号球和15号球,整个桌上,只一会儿工夫,她这边就只剩8号球和13号球。

  女孩瞄男孩一眼,重新弯下腰,将球杆放到手上,盯着13号球。她的表情稳定,出杆的力道掌握的适当,那13号球的位置并不好,被男孩这边的5号球挡着,但母球一个弧线绕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撞向13号球,那球轻松滚入中袋。

  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口哨声,尖叫声。

  男孩变了脸色,对方转眼之间只剩下最后8号球,如果这最后一杆再击中,等于他一杆未出直接落败。

  局势一下子就变的紧张起来,人越聚越多,将台桌围了个水泄不通。

  女孩直起腰,停下手,借着找角度的空擦杆头,边擦边带笑不笑地瞄着那男孩,“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准你收回刚刚的话。”

  男孩刚开始还嬉皮笑脸,满不在乎,这会儿见对手沉稳淡定,几乎是胜券在握的。他到底是个男孩子,要脸面,要尊严,看着女孩换了两个角度,因为没有把握都放弃了,便强作镇定地放肆起来,“不收回,加大的,你如果这局赢不了我,你就得陪我一晚。”

  女孩看了他一眼,“如果你输了呢?”

  “我,我输了?”男孩支吾地,犹豫着,思索后跟着一仰下巴,“那我陪你一晚。”

  人群纵声大笑。他窘迫了脸,这会儿十足像个孩子了。看看那8号球,那球的位置不好,与母球之间被他的2号球,4号球和6号球交相挡住。他料想女孩绝不会有这个本事一杆清的打下8号球,不过是想从气势上震住他,自己是个男人,绝不能被对方就这么吓住了,便一咬牙,一挺胸,强硬地,“我输了,我给你下跪,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奶奶。”

  人群里又开始起哄笑开来,如烧的滚开的蒸笼。

  魏军终是忍不住,揉灭了烟过去。

  人群屏息,大家都不敢出气,在场的每个人都在心里盘算自己是不是能够有本事打下这个球?8号球完全被男孩的三个球遮住,女孩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采用跳球的打法。看对方也就二十几岁的年龄,一个女孩子决不可能练到这种程度。男孩的球位置各个好,如果女孩这杆球过不去,这局她就未必能赢。

  魏军上下瞄着那女孩,这会儿正面打量起对方的五官。女孩长得不是有多惊艳,眉毛太浓,鼻子太挺,嘴唇还算好看,不薄不厚,不大不小,但是眼睛里的光又太锐利,几乎是咄咄逼人的,整张脸虽然不够妩媚,但是,因为这会儿的姿势和神态英姿勃勃的,倒是说不出的一股酷劲和帅劲!尤其那牛仔裤很合体,将她的身材勾勒的匀称有型。他第一次注意女人脸以外的位置,跟着那腿,他又去看那女孩的屁股,肩膀和腰——。

  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女孩是怎么用的杆,只看到那母球轻松跳起,直接越过对手4号球,位置不多不少正好击中8号半边球身,那8号球紧跟着在众人的紧张注视中缓缓滑入角袋。

  声息皆无,全场安静了两秒钟,紧接着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那男孩傻了眼,他的那些朋友都跟着叫起好来,更有人开始嬉笑着跳脚起哄了,“叫奶奶,叫奶奶。”

  男孩的朋友搡着他到女孩面前。那男孩面红耳赤,要哭要笑的,尴尬的不行。

  女孩这会儿丢下球杆,斜睨着那男孩,嘴边的笑容就再也按捺不住。她笑着照他的头就搡过去一巴掌,“臭小子,还陪你一晚上?姑奶奶玩球的时候,你小子还撒尿和泥玩呢!”

  人群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魏军也不自禁笑起来。他看着那女孩捡起桌上一球,朝着旁边一个叫得最欢的那个男孩扔过去,被那男孩麻利地接住和。“臭小子,”她笑骂道:“看以后还敢拿着我的球不放么?”

  人群中又是一阵声如轰雷般的大笑声。女孩去拿她的背包,背上身,从台桌上拿下太阳镜,带上脸,转身就走。

  几个男孩回过神来,热切地跟着过去,一叠声地叫,“奶奶,咱们再玩一局。”

  “不玩。”女孩头都不回。

  “一局就行,奶奶。”

  “姐,就玩一局。”

  “姐。”

  “……”

  人群散开了,魏军也跟着过到吧台那儿,靠着吧台,他望着门口地方。男服务生踮着脚,双手伏在吧台上,看着他,笑嘻嘻地问:“怎样?哥,这女的够辣吧!”

  “什么来头?”魏军问。

  男服务生拿出登记表,翻了翻,“会员记录很简单,沈静,87年出生,身份证信息是河北人,这里有电话号码。”他跟着把登记表献宝似的转到魏军这边。

  魏军刚瞄了一眼,那男服务生却突然冲着他身后神色有异地叫了一声嫂子。他回过头,那男服务生及时将登记表收了回去。

  杨珺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浅笑盈盈地站在他的身后。她今天打扮的非常显眼,一件天蓝色露背的连衣裙,加上她那头浅棕色的卷发,白希的面容,又黑又大的眼睛,小巧精致的鼻梁,又长又浓密的睫毛,永远像闪着唇彩的嘴唇,完全不用妆饰就可以美的像画里的白雪公主。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直起了腰。

  “刚刚。”杨珺说:“我去了洗手间,你呢?你刚刚到么?”她四处张望着,“刚刚这里人怎么那么多,他们在干嘛?比赛么?”他也往那边望了一眼,有两个男孩,正在刚刚那台桌上拿着球杆比划着,笑声不时传过来。“走吧!”他拿了吧台上的火机烟盒,起脚往包厢走过去。

  杨珺不会打球,严格说,她不止不会根本就不专心,刚推了杆出去,她立即惨绝人寰的惊叫起来。魏军觉得,她那一声几乎将整个台球馆都掀了起来了。但这声惊叫没有引起他的重视,听得多了,他也习以为常。

  因为,他知道,对方一向喜欢夸张矫情。

  比如说,她看见一只蟑螂都会吓得面无人色,做的面条糊了锅,她也会大叫着的好像整个厨房都着了火。如果看见一只老鼠,她准保会像世界末日一样,至于哪个地方划破了一个口子,她更是像丢了半条命,魏军有时候不得不暗自奇怪,奇怪这个杨珺到底是不是现代人?看样子,她分明是童话故事里的豌豆公主,隔着二十层的垫子也能感觉到下面的豌豆。

  在最初的相处中,对方这种小鸟依人的表现令他相当的满意,加上她很乖巧,受过高等教育,见人又表现的落落大方,知书达理,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人前给足了他面子,这使得她能够区别他众多的女友得以和他保持的时间最长久。

  “我的指甲。”杨珺皱起眉头,撅起嘴,她没好气地跺脚,“就是你,打什么球,我好不容易弄了一个上午的了,你看看。”

  魏军瞅了她一眼,看不出她的指甲有什么问题,倒是修理的相当整洁漂亮呢!她一向热衷修整指甲,颜色几乎没有重样过,他估计,她每日花费在护理皮肤,化妆和修饰指甲的时间几乎占据了她生活的大半。而且,她如果不把这些收拾好,是绝对不会出门的,即使有十万火急的事,她也耐得住性子。

  “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说,弓下腰,去击球,“反正,你每天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消费,除了修指甲,我还没发现你需要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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