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情深易冷 > 073 甘之如饴的毒药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华清派出所的,你弟弟打了孙同的哥们儿,是我们那处理的,我见过你,沈易的朋友。【】”他努力腾出一只手来伸到我面前,呲牙笑着,“我叫张鹏。”我在他掌心拍了下,问:“去哪儿?”“省局!”他说,还挺骄傲。“升了?”我琢磨下路线,“一起吧,顺路。”他很开心的坐进车里,自来熟的对我说:“其实也没升,刑警队不是缺人嘛,那群废柴都没我师傅厉害,就把他请回来了,我沾师傅的光,过来帮忙的。”“是那个很凶的警官?”我记起来了点。“对呀。”张鹏说:“他就是我师傅,叫武亮,办案特别厉害!”他说起自己师傅时,比说到省局还骄傲,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他师傅办过的案子,还说他师傅以前是刑警队的副队长,我提了句:“副队长,现在是彭铮吧?”张鹏听到这个名字,脸拉得老长,“他根本不如我师傅。”“那你师傅怎么去华清了?”我摆弄着手机,随口接话。张鹏切切的咬牙,“大家都说他是拿了沈易的钱,受贿被查出来撤了职,不过我不相信他会那样的人。”这城市真小,怎么又有沈易的事。我记得那时候武亮一开口就对沈易冷嘲热讽的,还说他落到那个下场是沈易害的,如果是贿赂关系,他不至于这样恨他,也许是沈易做了个局害得他也不一定。我对沈易再也没有一开始的好感与信任了,我觉得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张鹏到省局下车,还好意提醒了我一句,说昨晚上有个女人被奸杀了,死相很惨,让我出门注意一点。我谢过他,看他抱着资料进警局门,一阵失落。到了艾米家,用她给的钥匙开门,里面很乱,像是被人砸过,沙发也用刀子划得乱七八糟。正对面有个挺大的鱼缸,这会也碎了,地上还积着一小滩水,几条金鱼躺在地上,已经死亡很久了,中午天热,尸体腐烂,发出一股恶臭。我找到书房,打开抽屉看到了她口中的密码本,小小的,但外观很精致。我把它拿出来,却在那下面看到了一个废弃的纸团和两张我的照片,我愣愣,拿出来看,其中一张画面不太清晰,应该是从监控上截下来的,是我拉着沈易从陈灿结婚的酒店出来。另一张是我和艾米的合照,不久之前拍的。这就是程辉说的他小弟给的照片吧,还拿了艾米这的照片对比,怪不得他会认识我。我打开了那个纸团,上面的笔迹很工整漂亮,不过也看得出稚嫩,是从作文本上撕下来的一张,名字叫《什么是爱》,时间很长了,纸上沾了油渍。“什么是爱?我以前觉得是棉花糖,软软的,甜甜的,放在舌尖就会融化到心里。现在,我觉得那是一杯精装的毒药,喝下去甜甜的,之后会疼,会流血,会流泪,会要人命。老师你一定要问我为什么这样说了,我给你讲个故事,你看完一定要忘记。我哥哥最近很奇怪,爸爸也是,他们常常躲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下午,我听到他们在说警队双陈一秦,我对他们很好奇,也想听,被爸爸发现了,赶出了门。爸爸开始跟妈妈吵架,妈妈哭得很厉害,有一次摔了杯子,用玻璃割破了脖子。医生说妈妈有抑郁倾向,需要人陪。我去找爸爸,可他很忙,总是半夜才回来,天不亮就出去了。我又去找哥哥,他看起来很冷漠,似乎一点也想理我,他很讨厌我,可我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很少去学校了,会跟爸爸一起出门,一起回来,偶尔在家待一天,就坐在房间里看书。我约他去打球,他会把书攥的更紧,要撕了它一样。哥哥永远是一副疲惫的样子,他好像经常跟人打架,手臂上有很多伤,他从不让我看,我只能在他睡觉的时候,悄悄的给他抹药。前几天妈妈第二次自杀了,他跟爸爸大吵了一架,说哥哥不是他的孩子,要带哥哥走。爸爸也哭了,说他没办法,妈妈让他去死,却自己吞了毒酒,被送去了医院。我尝了一点点,有点甜有点苦,味道很好,但哥哥不让我喝,还把我拉去洗胃,我吐的很难受。妈妈的抑郁症更厉害了,出院之后,哥哥不愿意来看她,我一个人坐在床上陪她,她不跟我说话,只是抱着我,说以后只有我一个孩子了。我问她,那哥哥呢,她说没有哥哥,只有我。晚上睡觉的时候,门被人打开了,我偷偷把眼睁开一条缝,看到哥哥穿得很整齐,手里拿着爸爸的帽子。他走到床边,轻轻地抓了抓妈妈的手,然后为我盖好被子,把帽子放在我枕边,却拿走了我们一起买的那枚印着小老虎的纪念章。那天早上我起床时,哥哥和爸爸都不见了,房间里只剩下一本童话《绿野仙踪》。妈妈说他们都死了,她骗我。我问妈妈,爸爸爱我吗?妈妈说爱。我又问她,哥哥爱我吗?她也说爱。我再问,那他们为什么不要我?妈妈没有说话,我们搬家离开了这个城市,我觉得自己就像童话里那个女孩儿一样,被龙卷风刮到了陌生的奥兹国,可我没有遇到稻草人,没有铁皮人,也没有遇到狮子和奥兹玛,我回不去了。妈妈一直在撒谎,她不告诉我回家的路,只告诉我爱,可如果抛弃就是爱的话,我宁愿他们都恨我。而现在他们走了,只好换我恨他们。希望我的恨,不会化成毒药,在某一天害死他们。我在等着另一阵风,能帮我找到归途的路,老师,祝福我的心愿早一天达成吧。”我呆呆的看着这张纸上的内容,生出一种黑暗的温暖,这是谁的作文?又怎么会在这里?我知道艾米的背景,她家是外地的,爸爸妈妈都是普通的国企职员,独生女,也没有什么哥哥。而且文中提到了“双陈一秦”,这个我听彭铮说秦爷的时候说起过,除了秦爷,双陈指的是省局局长陈律和刑警队长陈言邦。难道这是程辉的日记?那也不可能啊,程辉大大咧咧没脑子的样,不像能写出这么长作文的人,这个人心思也明显比程辉细腻敏感。我正想着,书房的门先开了,程辉踢开面前的障碍,看到我吓了一跳,“操,你在这干嘛呢?警察的马子也搞入室盗窃?我是不是得报警啊,还是你自己跟那姓彭的打电话接你去拘留所。”我无语,“我有钥匙,艾米让我来的。”他一把把我手里的纸张抢了过去,上下瞟了一眼,几下撕成了碎片,“嘁,垃圾你也看,不知道写什么东西。”他接过去的时候拿反了,我看他好像不识字啊。“你从哪儿找到的这东西?”我好奇问了句。程辉说:“垃圾当然是垃圾桶啊,别他妈瞎叨叨,米粒让你来干嘛的?”我不乐意跟他打交道,把密码本给了他,“艾米让我拿给你,你来了正好,拿走我还不用去找你了。”程辉看到本子乐了一下,“没想到这娘们也有靠谱的时候,行,替我谢谢她,她不耍心眼儿那哥哥也大气,回头拿了钱分她一半。”他说完拿着东西就走,也不知道他来这是干吗的。那篇作文在我眼里有点乱七八糟的意思,不过他的爸爸妈妈应该是离婚了,哥哥和这个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两个人分开了之后,很想念才写出来的。我出门前顺带把那两条死鱼尸体处理掉,到医院跟艾米说了一声,她知道程辉已经把东西拿走了,显得松了一口气,有些释怀。我问她伤好之后打算怎么办,她没吭声,我说是不是还跟程辉在一起,她想了很长时间,只说了三个字:“我爱他。”爱是什么?毒药,让人甘之如饴的毒药。我没有再劝她,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那是你的世界,别人怎么都干扰不来的。我打电话问了彭铮关于黄建清的事,他说我告诉他之后他确实去调查过,黄建清在离b市不远的s市工作,在一家公司旁边开了一家打字复印社,已经结婚了,他也没有说过沈易什么,只是说沈易在离开后回来过一次。我神经绷了起来,彭铮说:“黄建清说他是回去找你的,不过你不在,他很快就走了,其他的倒没说什么。”我有点郁闷,彭铮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你跟他交往过?”“没有啊。”“我们在你们学校当时毕业拍的照片里,看到了几张你和他的合照,动作很亲密,一会我发给你。”我奇怪,除了陈灿,我没有跟人拍过照片,我当时只顾着找沈易了,毕业典礼前后的事情,都记了个含含糊糊。“还有我总觉得这个黄建清在撒谎,他回答我们问题的时候很紧张,总是看自己的妻子。我们负责调查沈易的警员说前几天沈易去过s市,不过他们跟丢了,我怀疑他跟黄建清见过面,不过应该不是做什么交易,是普通的往来,就没有追查。”我脑子里乱乱的,沈易找他能干什么?我说:“你有他的号码吗?一块儿给我发过来吧,谢谢了。”彭铮应了声,电话挂断没多久短信提示声便响了起来,第一条是手机号,第二条一打开我愣了。照片很清晰,我浑身都是湿的,夏天衣服很透,什么都看得出来,我坐在石墩上抱着黄建清,他的脸在我一侧,那个姿势像是在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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