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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7日,上午,总枢机结束了一个上午的讲经,在他的办公室会见了专程到访的首相。【】

  “仆者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尊贵而虔诚的首相大人。愿天父之光与你同在。”

  “别跟我装腔作势康格里夫,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吗”费迪南德首相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总枢机的办公桌前,翘着一只脚来回抖动。

  “您是来布施的吗,朋友”

  “总枢机还有心情说笑,要知道,陛下昨晨出猎,没有留下任何话就出宫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据我所知,禁卫军今早也出城了。”

  “今天早上”总枢机故作好奇。

  “对,出城了,我敢肯定,陛下一定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否则,禁卫军为何急匆匆的倾巢而出,难道去野外吃烧烤”

  总枢机取下右手食指上的六芒星章戒,用一块白色柔软的丝巾包裹着一个精巧的尖锥,开始清理戒指凹槽处的印泥残渣,他一边说:“不必惊慌,仆者认为,应当眼见为实。”

  “说得轻巧”费迪南德斜眼看着他说:“煽动贵族们起兵的主意最早是你提出来的,你当初和我提及的时候,其实一开始我是拒绝的,可陛下根本听不进我的任何忠告,迟疑了很久我才下这个决心,可现在我们箭在弦上,大军正在开拔路上,陛下最后却不见了,到头来我们无宫可逼,师出无名,而您却像个没事人似得坐在这里。”

  “不然首相认为,仆者该当如何”总枢机说着,将戒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附在上面的粉末状的深红色残渣散落下来。

  “这件事非同小可,我觉得阁下至少也该派人跟进一下,掌握到陛下的最新动态。”费迪南德说,“毕竟你掌管着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宗教机构,手下有那么多的神职人员,都是你的眼线。”

  “大可不必杞人忧天,我的朋友,爱德华国王预测不到南方贵族的暗涌,他只是做了一件让自己加速灭亡的事。”

  “你怎敢如此肯定”

  “今晨,谷地修道院的司铎飞鸽来书,说陛下昨夜已抵达落英堡,要知道,那是亲王和贵族联军的必经之地,陛下此举,纯属作茧自缚,或者说羊入虎口吧。”

  “你确定你的消息准确”

  “千真万确,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您,大人。”

  首相不说话,他的翘着的二郎腿也不抖了,手托着下巴,陷入思考当中。

  总枢机继续说:“首相大人是这次计划的主要倡导者,您拉拢了南方各郡的贵族,许给了亲王逼宫上位的好处,授意平原城公爵承担了联军的全部后勤保障,这是一连串的好棋,但是优秀的棋手通常会考虑到三步以外的各种变数,那么接下来,该怎么走,大人”

  “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变数,总枢机我们如此人多势众,且里应外合,如果你的消息不假,陛下就在落英堡的话,那就更好了,这简直正中下怀联军不费吹灰之力即可将其牢牢控制,提出种种对我们有利的条件,胁迫国王签署落英堡协定,阻止十字军入关。”

  “您真是深谋远虑,协定已经开始起草了”

  “没错。”

  “倘使,爱德华慑于各路北上逼宫的大军之威而服软,结局自然皆大欢喜,这当然是罗伊、汉萨、史迪威等贵族求之不得的结果,他们没有更多的野心,也知道王位永远不会是他们的,贵族同盟军将各回各家,一哄而散;但是,手握南墙戍卫军团的指挥官威廉身为亲王,难道他如此兴师动众,会这么高兴的看着贵族们各得其所,然后也拍拍屁股走人吗陛下收回成命,所有人都获益了,唯独威廉亲王充当了一只捞不到一点好处的出头鸟呵呵,试问,他愿意做这样的老好人吗”总枢机干笑数声,“那这下双方的分歧出现了,而首相您又该站在哪一边呢要知道,您的选择,将会对大局颇有脾益,这就是您的棋局。”

  首相想了想,他作了一个并不费力决定,说:“没有人真正愿意看到国王下台,如果爱德华愿意妥协,我想,我会和众多贵族一样,作出让步的,至于亲王那里”

  “看来,首相还对陛下抱有幻想。”

  “当然,我不想造次,只是形势所迫,惟自保而已。”

  “首相,这件事,之前可以,但现在,行不通,希望你能清楚地认识到当今的局势。如果你想保全自己的家族产业不受外敌的侵占,就必须让爱德华这个无道的昏君垮台。”

  “什么,我不明白”

  总枢机扬起右手,食指上,是他刚擦拭一新的六芒星章戒,他问费迪南德:“知道这是什么”

  “六芒星,阁下的权威。”

  “那日,陛下听闻北地修道院的瘟疫一事,他怒不可遏的命令卫兵取下了它,并以仆者的名义给英图恩诺的神圣教廷写信,请求教皇发动十字军。”

  费迪南德没有说话,眼睛死死的顶着总枢机的指节,透过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六芒星章戒正闪闪发光。

  “时间过去了五天,如果国王的信使快马加鞭,爱德华冒仆者之名写的信应该送到了教皇约瑟夫三世的手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教皇冕下见信,将宣谕各国,组成声势浩大的十字军踏入维兰吉王国的本土。”

  “回答正确,首相,骰子已经掷出。所以,这不是爱德华国王能够左右的事了,我的朋友,这正是为什么说它行不通的原因。”

  费迪南德掩面沉思,口中喃喃道:“这下事情会越来越麻烦”

  “可不是嘛。”

  费迪南德沉思略有一会,突然抬起头问总枢机:“阁下是教会的重要成员,当此时局,有何解救能否再另写一封信上达冕下,否决前信中的提案”

  “出尔反尔,那样不好使。”总枢机摇摇头,“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爱德华国王下台,如果他妥协了你和贵族们的那个什么君子协定而继续在位的话,面临十字军兵临城下,我想,他不会站在你和众多的贵族这边说话的,他最多只能无奈的耸一耸肩,表示他已经无能为力了,贵族们又能拿他怎样”

  费迪南德嘴巴擅动着,欲言又止,陷入了思想斗争。

  “首相大人,事到如今,您觉得还有可能继续支持爱德华国王吗如果新泽法兰大陆的五个国家同时派兵加入神圣十字军,屯兵于南墙或者海角叩关,爱德华国王是不敢不放行的,除非他愿意和所以十字军宣战,你想,以王国目前的情况,连北地的乱局都收拾不了,如何对抗数十万计的十字军那时候,你们所谓的协定只是一纸空文。十字军照旧入关为祸,你们忙碌了半天,最终也是徒劳。”

  “是啊,你提醒的对,总枢机陛下千不该万不该,就是给教皇写那封信。现在的局势该怎么收场,难道我们没有别的路走,只能逼他退位”

  “首相,并不是仆者让您一条路走到黑,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们已骑虎难下,你看到了吗”

  “但我仍不明白你所说的,难道换一个国王,比如威廉亲王继位,就能让十字军止步于国门外吗”

  “如果只是这样,当然不能,但是,如果威廉作为国王,能够全力支持仆者的冥王之指计划,用瘟疫传播北地,那么,十字军自然望而却步,要知道他们对瘟疫谈虎色变。”

  “对,有谁愿意染上瘟疫这摊事呢。”费迪南德点点头,转念一想,又问:“但是瘟疫离我们这么近,万一扩散到了山水郡、摩根郡或者河间郡怎么办”。

  “不会,首相大人,您也知道,维兰吉王国的东北是宏伟的北方巨墙,可以严严实实的将瘟疫挡在外面,西北是上古莽荒之地,冰冻的苔原覆盖,人迹罕至,瘟疫更不可能穿越这片广袤的领域,冥王之指所散播出来的尸瘟,是无法通过空气传播的,有如此人为与天然的屏障阻隔,尸瘟无法进入维兰吉王国的腹地,只会在北地郡肆虐。我们大可以作壁上观,直到那里的矮人全数变成活死人,再从容出兵收复那里。”

  “我必须得说这是一石二鸟的好计,吓退了十字军,打垮了矮脚鬼,但你确定我是说,你确定整个局面不会失控不会作茧自缚,引火上身”

  “仆者不打诳语,既然能够将其栽培起来,就知道如何控制它,这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没什么比这更稳妥的事了。”总枢机将手掌放在胸前,“相信我,虽然冥王之指是邪恶的力量,但是我们利用好它,一样可以安邦定国,创造出不凡的伟业”

  “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再信你一次,这次可是要我拥戴篡位者登基。”

  “其实,威廉亲王和南方贵族同盟的势力不相上下,如果国王仍然态度强硬,不肯改弦易辙,那他们尚且能够站在统一的战线上,打着为民请命的口号继续嚷嚷;反之,一旦陛下迫于压力,收回了成命,则在联军内部将会出现两级对立:一,是罗伊侯爵等贵族继续拥戴陛下,胜利班师,回去抱老婆、哄孩子;二,是威廉亲王一鼓作气直捣京畿,直接弑君夺位到那时,你想不拥戴他也都不行了。”

  “这不现实,他身为诸侯王,在没有众多贵族的支持下,怎敢”情绪有点激动的费迪南德平静了一下,继续说:“你说威廉冲着王位来的,这点没错,但你要说他志在必得,我觉得这有点夸大其词,危言耸听了,如果陛下同意了各路领主的主张,贵族联军自会解散,此消彼长,到那时,威廉只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一个巴掌拍不响,有谁会拥戴他,至少我不会且不说这样,就算他在罗伊、汉萨、史迪威等贵族的拥戴下,即便登上宝座那又怎样河间太子会服从一个以下犯上,囚禁了他父王的叔父海角亲王会服从一个威逼他王兄下台,然后窃取了王位的二王兄再看从烈酒城、环坵城、麋鹿城、骐骥城、索桥城、平原城等诸公爵,为何要向篡位者宣誓效忠他不过是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你说的只是你的剧本,我的可不这样写。”说到这里,总枢机眼中冒出凶光,竟也不以“仆者”自称了。

  “那么你想怎样”

  “如果威廉得逞,将现任的国王流放到海岛,而他迎立河间太子继位,自己只是做一个入朝听政的摄政王与之携手理政,则情况大不一样了,在你指派大管家游说亲王的同时,我已让人把这个提议献给了威廉亲王,我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亲王愿意拥立太子大卫,不然你认为他会这么轻易的答应罗伊侯爵这些贵族,他们在亲王面前不过是一群蝼蚁和鼠辈。”

  “总枢机算盘打得好,可河间太子会就范吗这是和叔父一起反对他的父亲。”

  “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子系废后所生,陛下也早有废长立幼的意思,他把太子放在一个不痛不痒的河间地,能有什么作为陛下早有心让二王子西蒙取代太子大卫继任大统,其实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大卫只要还有一丝野心,他就不会放过这个帮助翻身的机会,否则他将眼看着西蒙当上国王,而他和废后母子俩也将一起终老于河间堡。”

  “你的手段真够毒的,康格里夫”费迪南德有些激动,“你身为教廷人员,你的举止实在有悖教义,爱德华国王是个仁君,这是有目共睹的,虽然我不同意他的一些做法,但没想过要把事情做绝,而你,却利用王国上下的各种矛盾,来实现你”

  “你不想做绝可仁君却坚定不移的要让十字军来抄你的家,相形之下,到底谁更甚呢,您还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啊。”总枢机打断他。

  费迪南德沉重的叹了口气。“我不能撑船我们是在不知不觉间,被你拖上了一条贼船倒是真的,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老神棍,你苦心算计这些,不过是想要让你的冥指计划重现人间,对吗”

  “诚然如此,如果首相从头到尾都像爱德华国王一样义正辞严的反对仆者所说,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以就别给自己立什么忠臣牌坊了,在这个礼崩乐坏的年代,您和南方的贵族们又何曾不希望借助冥王之指的力量寻求自保呢我们之间的利益是如此殊途同归,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让我们摒弃成见,携起手来大干一场。仆者会再写一封密信送往教皇国,请求约瑟夫三世冕下暂时搁置十字军一事,如果你愿意站出来反对爱德华,仆者可以向你保证,你在王国的财富,一分也进不到十字军的腰包”

  费迪南德沉吟良久。

  “我已无悔路”他心念一定,猛力一拍座椅的扶手,“成交,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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