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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一密诏

  生财合身将星子压倒在地,他自己却避之不及,一支羽箭端端射入了生财的左臂剩下的几支则贴着他的头皮飞过好在此时先锋营的大军已经赶来,手持盾牌护在了星子与生财周围。

  “生财哥哥”星子惊叫一声,这才如梦方醒。站起身来,先让人把生财抬下去救治,又将杜拉的遗体交给下属,命令就地先砍了木头做一副棺材,好生收殓,准备随后还给西突厥国王。

  星子复提了宝剑,换了匹马,返身冲向敌阵。果然前头呐喊声大起,正是兆忠率那三万人马杀了进来。两军会合后,皆聚在星子麾下,复往谷外突围,西突厥折了主帅并许多部将,锐气已失,又不知敌军底细,以为大军杀至,一时军心惶惶,兵败如山倒。到黎明时分,战事渐平,战火渐熄。敌军除了战死或受伤被生擒的之外,其余残兵败将尽数逃走远遁,十余万大军,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浅青色的曦光遥遥一线,乳白色的晨雾从山谷深处袅袅生出,与尚未散尽的淡淡焦烟交织一起,笼罩着激战之后的沙场,掩盖了满地的死尸枕藉。空气中弥漫浓烈的血腥味,周遭死一般地寂静,几堆未曾熄灭的残火是一夜激战留下的遗迹。

  星子手持长剑,站在子午谷外的空地上,惊心动魄的战斗后,疲惫之中更泛起迷惘。自己竟然还活着,活着看到了黎明这是自己第一次在战场上厮杀,也会是最后一次了星子望着鸿戈剑剑锋上一点一点不住滴落的殷红血迹,我竟杀了那么多人父皇,他该满意了么

  星子无声地苦笑,还剑入鞘,忽发现那剑刃上竟已有了两处细小的缺口,料想是与杜拉宝刀相交时,被他的宝刀所损。父皇所赐的宝马宝刀,一战之中竟全部折损。星子摇头轻叹,或许我真是不配用父皇所赐的东西

  兆忠迎上来,单膝跪地,将金翎令箭高举过头,朗声道:“殿下智勇双全,用兵如神,擒酋首,退敌军,大获全胜。末将心悦诚服,钦佩之至末将已将捷报快马加鞭火速报与圣上”

  星子点点头,接了令箭,面上殊无得色,轻叹了一声:“哪里是我用兵如神,不过是孤注一掷,侥幸取胜罢了”

  先锋祖荫满脸愧色,也慢吞吞地挨上前来,跪下叩首:“先锋祖荫,谢过殿下救援解困之大恩”出征前辰旦为选拔三军先锋,武举格斗,祖荫曾与星子打擂交手,星子仅一招便四脚朝天地摔下擂台,传为全军笑话,祖荫一直对他十分轻视不屑。哪知今日有难,偏偏竟是星子前来救援,单身突围,犹如神兵天降,出尽了风头。祖荫此时的心情五味杂陈,说不清是感激还是嫉恨

  星子想起大军出发之时,祖荫那副眼高于顶得意忘形的嘴脸,心头暗笑不已,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如今是自打耳光自取其辱了。星子向来对祖荫这种自负的白痴毫无好感,领兵救援夜袭敌营本不是为了他,而祖荫不遵父皇谕令,父皇自会按军法惩处,也犯不着自己操心。

  星子遂冷下脸,淡淡地道:“先锋快快请起我可受之不起。先锋莫要谢我,不如常记得去庙里烧烧高香,拜拜菩萨,祈求次次都能有如此好运,更为实在”星子几句话棉里藏刀尽情嘲弄,祖荫无地自容,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只得诺诺认罪,灰溜溜地低头退到一边。

  星子又命兆忠清点战果,清理战场,掩埋尸首,救治伤员,并派出小队人马四处侦探敌情,以防敌军重新集结后反攻,其余将士则就地休息待命。星子吩咐完毕,才得空询问生财,得知他尚在军医处救治,忙赶去探望。

  军中医疗十分简陋,只是在谷外的密林中草草铺了些垫子,垫子上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伤兵,呻吟惨呼之声不绝于耳。星子费了半天劲才找到生财,生财正靠着一棵老松树半坐着打盹。星子看他低着头不睁眼,忽然童心大起,悄悄地绕到松树后,猛然窜出,“哇”地大叫一声。

  生财果然被他吓得跳起,转头见是星子,一颗心方归了位,拍拍胸口:“兄弟,你怎么总是出人意料吓死我了”

  星子赶紧扶着生财坐下,查看他的伤势。左臂上的箭头已经取出来了,伤口也已清洗,但尚未上药,大约是军中草药不足。星子忙拿出自己随身带的上好金疮药,仔细地为生财敷上,止住了流血。好在那箭头无毒,并无性命之忧。

  星子感激地道:“今日多亏了哥哥舍身相救,连累哥哥受伤,让我好生过意不去”

  生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自家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这几天我们被围困在山谷里,走投无路,我还以为死定了呢没想到又是兄弟救了我们每到危急之时,兄弟就像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一般,从天而降,救苦救难”

  星子扑哧一声笑了:“哥哥莫要取笑我了”这才得空问他,“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会在军中呢”

  问起这个,生财面现兴奋之色:“我刚回去,就遇上了朝廷征兵。你知道,我虽然也念了几年书,也就认得几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而已,不能和你比,要是去考功名,考到下辈子也没半点指望。平时从军没有机会,这回要到西突厥打仗,只要身体健康,愿意去的都可以去。军中待遇优厚,运气好的话打完了仗还可以混个一官半职,以后半辈子都不愁了,家里也觉得机会难得,我就报了名。我们那几个村里,报名从军的不少呢报名后,经过训练和考试,我分到了先锋营,当了个十夫长。”

  生财板起指头,一一细数认识的人,星子果然听到了许多熟悉的名字,虎哥也在先锋营中,只是一时尚未看到。其他的有的在先锋营,有的分到了别处。儿时的伙伴战场重逢,星子也十分开心,想了想,又郑重其事地对生财道:“生财哥哥,你这一战奋勇冲锋,立功受伤。我会据实呈报上司论功行赏,嘉奖擢升,你尽可放心。眼下你安心养伤便好。”

  星子这样一说,生财才想起他是援军主帅。军中等级本是十分森严,自己却拉着主帅称兄道弟,这这也太不像话了生财不由惶恐起来,便要起来行礼:“兄弟,不,不,殿下,殿下请恕小人冒犯之罪。”

  星子忽听他改了口,忙拉住生财,老友重逢无拘无束的喜悦渐渐隐去。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十来年不分彼此,本都是一样的人,就因为自己换了个身份,彼此之间便从此隔了条楚河汉界般不可逾越的鸿沟么星子勉强笑了笑:“生财哥哥,现在是我们兄弟叙旧,又不是办理公务,便象从前一样就好。”

  生财战战兢兢地仍是坐了,目光却不敢再与星子对视,不知说什么好。星子也觉得无趣,正待告辞离开,生财突然开口问:“兄弟,你的官应该比那个先锋祖荫大吧”

  生财没头没脑地来上这么一句,星子纳闷:“怎么有什么事”

  生财愤愤地道:“你既然是圣上的义子,定然是比他的官大多了。他把你的乘风抢走了,我拿他没办法,你赶紧去找他要回来。”

  “什么”星子闻言变色,乘风是箫尺赠送给星子的宝马,星子极为钟爱,遗失在太贺山下后,被生财发现,千里迢迢带到京城。星子怕父皇起疑,遂转赠给了生财,这次未见生财骑马,还以为他留在了家中,怎么竟落在了祖荫手中

  “他一眼就看上了你那匹宝马,便强要抢去,他仗着他是长官,我胳膊拧不过大腿,我我对不住兄弟唉”生财无奈地叹气。

  星子霍然站起,这个什么祖荫,实在欺人太甚:“我这就去找他算账”就算我旦夕殒命,也不能让乘风落在他手上

  星子刚要离开,忽听有人唤了声“殿下”,星子低头一看,原来是旁边的另一名伤员,他穿的却是西突厥士兵的衣服,星子认出是一起袭营冒充敌军的一员,忙蹲下来询问:“是你伤势如何有没有大碍”

  那人狡黠地一笑:“有劳殿下关怀,殿下英雄盖世,杀得敌人手忙脚乱,突厥人也没工夫来管我们这些人,小人趁敌人人多时,就往地上一扑装死,幸亏穿的这身衣服,混战中侥幸蒙混过关,只受了轻伤。”

  星子又问了几句,得知带去的人中还是有好几人活了下来,稍觉安慰。忽想起此人精通突厥语,正好杜拉临死前说的话自己听不懂,料想应十分重要。星子便鹦鹉学舌般将杜拉那几句遗言背了下来,问是何意

  那人听完,沉思片刻后答道:“回殿下,杜拉这几句话的大意是,他败在殿下手上,败得心服口服,无话可说。只是他身为突厥的王子,不能被俘后受辱于人,更不能成为人质受人要挟”那人停了一下,又道,“还有,他最后一句话是说,突厥合族有难,祈求天神使者早日降临,挽救苍生。这好像是他们所信的真神教经书中的一个什么传说,小人不大明白。”

  天神使者星子自然也是一头雾水,多半是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和自己不相干。只是杜拉就这么死了杜拉说得倒也不错,如果他被俘后落在父皇手里,父皇必然会以他为人质,要挟逼迫西突厥国王,无所不用其极,又或是拷打凌辱,生不如死,或是阴谋陷阱,防不胜防,星子也曾亲身体验过那些经历父皇对待亲生儿子都是如此,何况敌国的王子杜拉就这样痛痛快快地死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杜拉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挥之不去,星子忽然想起那个野鸽子的故事,头鸽失去了自由,不愿苟且偷生,宁可撞笼而亡,这就是杜拉的写照么记得万国盛典上西突厥谋刺不成,被俘后亦纷纷自尽,这些人倒真有血性

  星子郁郁不乐,往林外走去,便遇到一位下属来请星子。星子率三万援军轻骑突进,未带上多少粮草,辰旦稍后派人送了军粮补给来。如今大获全胜,正须烹羊宰牛,犒赏全军。下属来报已备好了庆功宴,只等星子过去大宴全军。

  星子所经之处,士兵皆欢呼致敬,声震长空。星子不愿居功,匆匆而过,子午谷外的空地上已搭好了数座大帐,星子进帐,见祖荫果然在座。辰旦任免命令未至,祖荫只装作如常,仍以先锋自居,兆忠等也不好多说什么。星子大踏步地走过去,一把将他从座位上拎了起来:“你抢了生财的马”

  祖荫不料星子会突然发难,心中有鬼,面红耳赤:“我我”祖荫身躯肥硕,被星子拎在手中,却如老鹰拎小鸡一般,丝毫挣扎不得,才明白当初比武是星子故意隐藏实力。

  星子也不和他多说,扯着他后襟径直拖到帐外,往地上一惯:“去把马给我牵来”祖荫只得令身边的亲信牵来了乘风。乘风乍见旧主,摇头摆尾,十分欢喜,蹭到星子身边,伸出长长的粉红舌头去舔星子的手。

  祖荫方知道这马竟是星子的,也怪他自己不长眼,生财一个山村小子,怎会有这样的宝马祖荫连忙磕头请罪道:“我末将有眼不识泰山,冒犯殿下”

  “有眼不识泰山”星子打断他道,“那只要不是泰山,只要是比你官小的,有什么东西都是你想拿就拿,想抢就抢了”说到这,星子忽想起,这种以上欺下强抢家产财物之事,朝廷军队上下,恐怕都已当成理所当然,父皇不就是这样吗但是,自己今日既然有了兵权在手,哪怕只管得了百十人,只是一两天,也要立好这个规矩

  星子沉下脸,唤声“来人”两名军士应声而出。星子指着祖荫道:“先锋祖荫,擅抢他人财物,重打三十军棍以儆效尤以后各级官长,若再有此类事情,一律军法治罪”

  祖荫听说要打他,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发抖,很快便被执掌军法的军士拖了下去。祖荫知道这回是动真的了,一路喊着“殿下饶命”,星子全不理睬。虽然星子在军中尚无正式职务,但此番立了大功,论功行赏的话,拜将领兵,独当一面,自是顺理成章,而祖荫又是待罪之身,故星子颐气指使,发号施令,无人敢违。

  星子叉腰站定,看见祖荫就在帐前不远处头朝下被按到,脱了甲胄外袍,裸露脊背,保养得很好的肌肤光光生生,毫无瑕疵。四名军士压住了他的手足,另有两名军士一人手持一根军棍,一左一右,交替落下。刚打了一棍,祖荫便杀猪般地惨叫起来。不知何事的士兵们听见,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星子铁青着脸冷眼旁观,这是他第一次下令打人。以前总觉得毒打酷刑,殊不可取,但看来对祖荫这样的人,也该让他吃些苦头惨叫声声声入耳,叫得星子心烦意乱,不禁蹙起了眉头,杜拉和祖荫,虽是一敌一我,人品气质,缘何辨若云泥为什么死的是豪气干云的英雄杜拉,猪头一般的祖荫却活了下来

  少时噼里啪啦三十军棍打完,打得祖荫的背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祖荫已是昏厥了过去。兆忠见星子震怒,也一直跟随在后静看事态发展,这时却上前一步道:“殿下,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大伙儿都还等着您呢”便吩咐人先将祖荫抬下去。

  星子这才察觉自己还穿着昨夜袭营的西突厥小兵衣服,已满是血污,便转身到后帐去换上本来的盔甲战袍,重回到帐外。兆忠命人斟了一碗酒奉给星子。星子高举酒碗,对在场的数万名将士朗声道:“此次以寡敌众,以少胜多,全赖诸位官长指挥得当,诸位兄弟奋勇冲锋,我敬大家一碗庆功酒”

  星子举碗,一饮而尽,山谷中欢声雷动,众将士皆饮了庆功酒。星子又斟满了第二碗,神色凝重地道:“这第二碗酒,敬给此役中死去的兄弟,流血异域,埋骨他乡,惟愿能早日魂归故里。”星子说罢,沥酒于地。本来欢欣鼓舞的众将士亦默默地将酒撒入尘土,垂首无言。

  静默之中,星子忽听到大帐之后有什么动静,夹杂着呵斥责骂之声,似在驱赶什么人。星子诧异,遂问兆忠:“帐后在做什么”

  兆忠得意洋洋地答道:“回殿下,昨夜我军除毙杀敌军数千外,还活捉了上百名西突厥的俘虏,其中包括副将哈桑。末将已令人将他们先行讯问,看能不能得到些有用的东西。方才来报已经问完了,末将便下令将他们就地坑杀”

  就地坑杀星子吓了一跳:“在哪里我去看看”循声快步往帐后走去。兆忠与其余军中将领纷纷跟上。帐后数十丈远之处,谷口一侧,果然有上百名军士正在奋力挖掘一个大坑。冬日的表层冻土被翻卷开,露出深处尚未沾染血迹的湿润黑泥。旁边一队军士押解着上百名西突厥俘虏,大都身上有伤,衣上带血,有的甚至断了手足,神情却是漠然,明知屠戮将至,竟无一人哀肯求饶。

  星子见状,心中已腾起一股怒火,勉强忍耐着道:“他们大都已受伤,无力再与我军为敌,为何还要杀戮杀俘不祥,若被俘的敌军都被杀死,只会增加敌人的斗志,让其奋战到底,宁死不屈”

  兆忠语气虽保持恭谨,神情已有些不以为然:“若不杀死,何以处置这军中供给本就有限,并无余粮供奉降将降兵。若是内战,俘虏或许还有些用处,但是外战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语言不通,难以控制。若不斩草除根,更会生出后患”

  听兆忠说起俘虏的用处,星子忽想起辰旦所著的定鼎录上的那些惨烈故事,冲口而道:“如果军中没有余粮供给俘虏,那何不将其释放,许其自行归家”

  兆忠似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一笑:“殿下还真是菩萨心肠我朝的规矩,从来没有捉住了俘虏放其自行归家的道理”

  星子与兆忠争辩激烈,旁边的众将亦议论纷纷,大都赞同兆忠的意见,认为星子所为白白便宜了敌人,殊不可取。星子听力过人,听见众将窃窃私语,有人讥笑自己是“妇人之仁”,这四个字传入星子耳内,分外刺耳。星子厉声道:“众将听令”

  他声音中带了内力,大伙儿终于安静下来,众人皆莫名地望着星子,星子沉声道:“所俘虏的西突厥将士,既已经询问,即刻释放此乃军令,不得有违”喝令那队看押西突厥俘虏的军士:“我令你们即刻放人,听到了吗”

  一想起因杜拉对自己手下留情而横遭惨死,死不瞑目,星子便深感愧疚,若再残忍地杀害了他这些受伤的下属,自己旦夕将赴黄泉,届时如何去面对杜拉王子因此星子已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力排众议,救下这些人的性命

  上至将领,下至军士,皆面面相觑,无人行动。挖坑的士兵们停了下来,俘虏们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四周陷入一片怪异的沉寂,唯有寒风刮过耳边呼呼作响。

  僵持了片刻,兆忠忽开口道:“殿下”

  星子冷然道:“怎么你要抗命”

  兆忠嘿嘿一笑,笑容竟让人有些毛骨悚然,慢吞吞地道:“末将不敢,只是末将现另有一事。”

  “另有一事先将他们放了再说”星子打断他,不想再节外生枝。

  兆忠转身,面南而立,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黄绢来,声音肃然:“圣上手谕在此众将听旨”

  圣上手谕星子吃了一惊,父皇几时写了手谕我怎么全然不知旁人见兆忠煞有介事,纷纷跪下听旨,星子仍站着不动。兆忠见星子不信,便将黄绢展开,拿近星子面前,给他看了一眼。星子虽尚未看清上面的内容,但那熟悉的笔迹正是辰旦亲手所写,千真万确上面还盖了鲜红的皇帝宝章。这枚印鉴不是正式的玉玺,是辰旦的私章,专用于手谕,上面刻了辰旦的年号“光正”。星子在御书房侍候时,对此早已知悉。

  手谕绝无可疑,星子仍呆呆出神,兆忠又唤了一声:“殿下”星子知道他是催促自己接旨,遂屈膝跪下。兆忠手捧黄绢,沉声念道:“前方若有危急突发之事,由兆忠将军全权处置,众将当全力协助,若有违者,以抗旨论处”

  星子听完,心中已经了然。兆忠领军出发,父皇特意写了这份手谕,全权处置危急突发之事自己单骑袭营时兆忠未拿出这份手谕,祖荫昂昂然高坐帐中他也未以此处置,所谓的危急突发之事,手谕虽未明言,父皇必定另有嘱咐,只是针对自己的“不轨之举”了兆忠是军中老将,资历甚深,威望甚高,有许多亲信旧部,而我自己初来乍到,毫无根基,只是挂名的主帅。手谕中又特地要求众将全力协助兆忠,自己若想有何异动,也是孤掌难鸣,逃不出他的手心

  星子突然想冷笑三声,父皇真是深谋远虑,滴水不漏,他派老将同行就是此意父皇竟忌惮防范我至此么让我立下军令状防我不力,授兆忠以密诏防我不忠,我在他眼中到底是什么是一柄锋利的宝剑,可以去杀人,但那剑柄得永远牢牢地握在他手中呵呵,自己早该想到的,父皇怎么可能让我独掌兵权何况我还有累累前科。就算当初我武举胜出,当上祖荫的那个什么三军先锋,他定然亦会派人掣肘。

  星子缓缓地站起身,一时间心灰意冷,好在,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他征战了让他去做他的皇帝,千秋万岁,江山永固,我只要带着对父亲的一份眷恋悄然离去只是杜拉王子大义大德,我必须得保住他的下属。无论代价,在所不惜

  星子发呆的这一会,兆忠已下令让挖坑的军士继续干活,他巡察了一圈,重回到星子身边,笑得若无其事:“殿下,请回帐吧兄弟们还等着你去主持庆功宴呢”

  星子愤愤地斜睨了兆忠一眼,一副皮笑肉不笑小人得志的嘴脸,让人恶心。星子忽有了个计划,便应声“好”不再多言,佯装随他回帐。

  兆忠在前头领路,刚走了几步,星子冷不丁地拍了兆忠肩头一下。兆忠诧异回头,尚未及反应,星子擒拿手疾如闪电,已紧紧制住兆忠的双手手腕,将他双手反剪身后,随即点了他身上数处穴道。星子武功高强,兆忠本就不是对手。加之这几下兔起鹘落猝不及防,更是毫无反应。

  主将竟然发难挟持副将,一众将士皆惊得目瞪口呆,无人敢动。星子一手制住兆忠的手腕,一手扼住他咽喉,语气凌厉如刀:“你下令放他们走”

  “啊”兆忠大叫起来,“殿下,我有圣上手谕”

  “我知道,”星子冷笑,旋即将兆忠拖到将要活埋俘虏的大坑边,坑已挖了有三尺来深。星子一拳将他打到,顺势捉住他的双脚头朝下吊了一半在坑中,这才又问:“你放不放人”

  下属们回过神来,试图劝阻,星子声色俱厉:“谁敢过来莫怪我手下无情”星子的手段众人都已经领教过了,灭杜拉,惩祖荫,擒兆忠,件件桩桩,皆是干脆利落,见血封喉。众人怕遭了池鱼之灾,一时竟无人敢上前。

  兆忠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不愿轻易屈服:“你敢威胁我”

  “哈”星子放声大笑:“你说得不错,威胁的便是你我生平最擅长之事便是威胁人,将军难道还不知道么要么你放他们走,我自会向圣上请罪,抗旨违命的一应后果都由我来承担,与你无关要么,你若坚持坑杀俘虏,你便第一个下去给他们陪葬。两条路何去何从,还请将军考虑清楚”

  “他们都是敌军”兆忠试图争辩,奈何头朝下,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不能养虎为”

  星子打断他,沉声道:“将军还是先想想自己,用不着来教导我。我数十下,你要么下令,要么下去,速作抉择”说着将兆忠的身体又往下沉了几分。

  兆忠全身的血液倒流,直涌到脑门中,头昏脑胀,加之又被点了穴道,气血不畅,十分难受,已说不出话来,星子便开始报数。“一”“二”“三”星子语气平稳,每报完一个数字便略作停顿,一下一下十分均匀,声音中没有一丝感情。

  兆忠听他只是一声声地报数,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心里渐渐害怕,待星子报到第七下时,兆忠的身体已微微地颤抖。暗想:看他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虽说抗旨违命死罪难逃,但凭着皇帝对他的宠爱,恐怕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会有什么大事。如果他真的是乌龟吃秤砣铁了心要杀我,我岂不是白白地送了性命为了这百十个俘虏将自己赔了进去,那也太得不偿失了

  等星子数到第九下时,兆忠终于开始拼命挣扎。星子遂一把将他揪起来,解了他两处穴道,手上略松了松。兆忠一张脸已涨得发紫,勉强站稳,深深地喘息了半阵,总算缓过一口气。星子面无表情地问:“将军考虑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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