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慕月倾城 > 第十一章 水墨乐坊

  一声荡人心魄,婉转悠扬的琴声轻扬而起,琴音之后是洞萧,竹笛,笙,琵琶,阮,编钟各种乐器混合之调,各种乐器音色妥帖结合,如一副水墨的高山流水就在眼前,飘逸绵长的混合音色,时而激扬,时而婉转,让人沉醉其中。【】

  正在这时数名曼妙女郎自大殿中心缓缓步入舞台,甩出长长的水袖,轻扬漫舞,体态婀娜,舞姿优美,如百花漫山的绚烂华丽之感,数名舞姬围合成圈,慢慢向四周散开,散开的一瞬间,无数娇嫩的花瓣翻飞于空中,沁人心脾的花香传满整个园子,芳香宜人让人沉醉其中。

  忽然散开的舞姬的中心,一红衣女子蹁跹而起,那女子美目流转,雾鬓风鬟,体态轻盈优美,舞姿曼妙灵动,让人看的目不暇接,那女子水袖从左右手纷飞而出,轻灵飘逸,女子迅速撑地旋转娇柔的身体,水袖回转至她身边,化为层层的红色波浪。

  数名曼妙美女围绕中间的女子,玉足轻点地面旋转,芊芊素手舞动,衣袂飘飘,美妙的舞蹈叫人好生赞叹。

  一曲舞毕,琴声婉转收尾,舞姬们缓缓退至舞台两侧。

  长恭轻轻拍手赞叹:“流光飞舞,曼妙翩跹,这舞蹈你用心了,虽然不是最佳,但也算是上品的了。”还是平时那般漫不经心地说着,倾落想着长恭这份自大的毛病估计是改不了了,不过年少就这般成就,也值得他轻狂一下。

  舞姬之中的那个中间的红衣女子,向着长恭倾落所在的方向行来。

  白玉是花了大功夫教习乐坊的姑娘排这只舞的,本以为这舞蹈能得到长恭大为赞美,结果只得一个勉强上品的评价。

  那红衣女子听完长恭的评价,也是一颗心忽地沉下,这舞蹈她已经练习了很久了,本想等着他来,为他跳上一次,期待他对自己多留意几次,但还是未能如愿。

  再看他身旁坐着一个白衣女子,未施粉黛,安静娴婉,却又极是素净美好,让人瞧了又想再瞧,只是雪白的肌肤却缺些血色,幽幽的道:“我们排练许久的舞蹈尚且入不得公子的眼,只是不知公子眼中最佳的舞是什么样子”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飘忽若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不在凡尘,只在天边“长恭悠悠的说到,还深深的看了倾落一眼。

  白玉说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月公子说的恍若仙子的,可是眼前这位姑娘。”

  那红衣女子见长恭对她如此中意的赞美,不由得心中不悦,红唇嫣然一笑:“那不知道郑妍是否有幸见姑娘跳上一曲,瞧一瞧这傲视而立,恍若仙子的舞蹈,也算三生有幸了。”

  倾落听得出长恭赞美,但今天却没了心情再跳舞,而且面前这女子皓齿明眸,一身华丽的红色,虽是华丽美好,但眼中却是一片看不懂猜不透的深色,只说:“我并不会什么恍若仙子的舞蹈,不过闲暇时自己自娱自乐,他说得夸张罢了。”

  白玉问道:“从前并未见过姑娘,敢问姑娘芳名,是哪家的姑娘,从前也未听邪月公子提起过。”白玉见长恭对她极为上心,但从前又未曾听他提起过,但见她容貌清秀不俗,皮肤白皙却缺血色,又是一副未经世事的纯真,不由的惊讶疑惑。

  倾落想了想道:“小女名唤倾落,我没有家,没有亲人,我自幼与红姨和长恭认识,后来一直住在万秦岭离幽谷。”倾落见白玉态度客气,人也温和,就如实的回答他。

  白玉听到‘万秦岭离幽谷’不由心神一震,说话也有些不确定:“姑娘说的是那山势陡峭,万里无人,据是飞禽猛兽的万···万秦岭···。”这各地方光听传闻就觉得已经够害怕的了,这女子却说她住在那里,白玉不禁汗颜,这姑娘是不是在逗他。

  看倾落一脸诚实单纯的样子,不像是寻自己开心,白玉只觉得再看这女子如精怪般稀奇,嘴角抽搐了一下,她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倾落见白玉一脸惊愕,也觉得似乎是吓到他了,只是自己不过是如实相告罢了,是你非要问的呀。

  长恭却撇撇嘴:“她的确是住在万秦岭离幽谷那个鬼地方,每次去都让我费上好些功夫呢。”但话锋一转“谁说得你没亲人,我不是你的亲人么。”还十分孩子气的揪了一下倾落的小脸。

  “公子说这舞曲不是最好,又说这位姑娘,舞姿惊为天人,不知可否让这位姑娘跳这流光幻影的舞曲,不然我担心一个月后的比赛····”说话的是刚刚奏琴的乐师,刚刚的琴音激昂绵延,而弹奏之人竟是女子。

  倾落看着这乐师似是与红姨一般年纪,一副英气爽朗的清冷之资,却又隐约有一种天生贵胄的气质,这感觉总是似曾相识。

  那乐师打量着倾落,又道:“姑娘倾国倾城之貌,傲然凡尘之姿,既入得公子的眼,果然是个不俗的佳人。”倾落见她眼中的并不是欣赏的神色,而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深意。

  长恭见那乐师不断打量倾落,将倾落往身侧拉了拉,说到:“依文乐师的意思是要····”

  “姑娘身居万秦岭离幽谷那样危险的深山老林,若无高人相助,自然是身怀武艺了,若凭借姑娘的一身本事,水墨乐坊定能一举夺魁,姑娘也能评这一舞,名扬天下了。”

  倾落见长恭对那文乐师极为敬重的神色,便说:“多谢乐师抬爱,但小女子并不想名扬天下,只想自由自在的过自己平淡的日子。”

  长恭听倾落的话,明白她与世无争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在乎什么扬名天下。

  “先让园子的姑娘们都回去休息吧,既然倾落不愿意,这件事情就不必再说了。”长恭面色之上并没有什么神色变化。

  等乐师与舞姬都退去之后,长恭才开口:“白玉,我让你做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办成了,就在倾月落邪阁之中。”长恭满意的点点头,面上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对倾落说:“我有一份礼物送你,对你可是极为有利的,或许你再也不用去万秦岭寒池冰室那地宫里的鬼地方了,这便带你去瞧瞧。”

  倾落见他说得如此神秘,还似乎与克制火毒有关,也没再多问,同意随他去瞧瞧。

  白玉听了‘寒池冰室’‘地宫’这样的字眼,不由得又是心里一悸,这个仙女般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怎么说的跟地宫陵墓里千年的女鬼一般吓人。

  再看一眼倾落那白皙的皮肤,若有病容,确实是一种缺乏阳光照射,少血色的感觉,但更衬得她清丽绝伦的气质不凡。

  “月公子,文乐师说有事与公子商量,请公子前去一趟。”这事一个丫鬟忽然上前禀报。

  倾落看这乐坊的人对这位文乐师都是十分尊敬的,便对长恭说到:“你且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待你忙完去看那稀奇的礼物也不迟。”

  长恭大手托着倾落的手,说到:“我很快便回来。”对白玉说:“你先带倾落四处转转这园子,一会我就回来。”

  白玉对他躬身行礼说到:“是,公子,属下遵命。”

  长恭走上园子红柱旁的楼梯,回头看了倾落一眼,便上了楼去。

  “倾落姑娘,我便为姑娘介绍介绍这园子,带姑娘四下瞧瞧,解解闷罢。”白玉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但是对这位来历奇特的清丽佳人,心里还是有些好奇与忌惮。

  “谢谢。”除了对长恭会多说几句,亲切些,对见到的其他人倾落都是略微有些疏离感。

  白玉为倾落一一介绍着,这水墨乐坊果然是极大的,除了刚刚所处的大厅外,园子红柱之后的楼梯上去,一层是小的隔间雅室,是为不喜外面喧闹之感的客人提供的,每个雅室都有**的小台子和各种乐器。

  白玉说乐坊不仅提供歌舞乐器表演,也提供歌舞乐器的教习,更有官吏富豪的家眷千金在此定下专门的师傅乐室学习。

  “水墨乐坊的名气大,自然有人一掷千金来观看,自然有人极是喜欢那些身负才艺的曼妙佳人,但是这里的乐师舞姬,除非是自愿的,否则即使出再大的价钱,也带不走她们。”白玉边走边对倾落说着,“邪月公子对待底下人都是很好的,只不过这好,也只是一视同仁,这长安城里不知有多少才女佳人为邪月公子所倾倒啊,即使那大司马的千金,吏部大人家的小姐,长安城第一才女,但是邪月公子一个都不在意,也不为之所动。”

  “我还当公子不近女色,原来是那些凡尘女子都入不得他的眼,不过,恐怕也只有倾落姑娘这倾国倾城,美若天仙的人儿,才配得上公子了。”白玉看了一眼倾落说到。

  这世人赞美女子“美若天仙”,却没人见过仙子的容貌,但白玉见倾落的时候,心头第一个词便是“美若天仙”

  倾落道:“这也不过是个皮囊罢了,生的美怎样丑怎样,还不是要在这世上活着,我倒觉得人生于世,自己喜欢自己便是了,丑也好美也罢,真的过上几天自由自在,平淡却舒心的日子才是最好的。”想到自己生来便受火毒噬体之苦痛,长久的居于地宫之中,本就孤单,日子也无趣得很。

  出地宫的日子有长恭陪着,倒是体会了从未有过的新奇和喜乐,于是也开始想着,平静的过几天舒心日子,做些自己想做的,看些未看过的,去些未去过的地方,有所经历,也算不枉此生了。

  白玉听她年纪尚小,人也单纯直爽的很,只是性子有些冷漠淡然,说的话也略有酸楚的意味,想必是有一番凄凉的身世。

  “倾落姑娘可愿意与我讲讲一下你的故事,若是有什么难处,说不定白某还能帮着想想法子。”白玉语气中满是询问的意思,“若是姑娘觉得不想说,白玉也不会为难姑娘,只是觉得姑娘是个单纯慧敏之人,白某很想交姑娘这个朋友。”

  倾落静静的笑道:“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只是我的故事太过乏味,讲给你也没什么不可。”

  倾落也觉得白玉性子温和,自己时日无多,能有个人愿与自己交朋友,和自己说说话,也是不错的一件事情。

  而另一边,水墨乐坊一处雅室之内。

  屋子里门窗紧闭,密不透风,给人一种压抑沉闷的感觉。

  一人负手而立,看着面前的画,画上男子一手持剑,一手紧握马鞭,而那画中题着几个字‘苍茫大地一剑尽挽破,何处繁华笙歌落。斜倚云端千壶掩寂寞,纵使他人空笑我’落款处是‘高氏凌曦’

  那人转过身来,正对着长恭,神色中有微微怒气,这人正是刚刚在园内奏琴的文乐师。

  此时长恭在她面前却是一副谨慎小心的态度。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该做什么了,你还记不记得自己身上的杀父之仇了,出去了这几天,是不是把这些年都在计划的事情全然忘了。”

  长恭见她有些动怒,跪在地上道:“母亲这些年辛苦教会长恭,又费心经营这乐坊,就是为有朝一日报仇,杀父之仇,孩儿自然不会忘得。”

  长恭又道:“但是倾落自小就身中炽火红莲的火毒,身世极为可怜,我虽救不得她,但是却不想利用她,只求母亲看在她父母将她托付给您的面子上,放过她吧。”长恭想到那个让他万分怜爱的人儿,又道:“母亲说的任何话我都会听,但若是要伤害到倾落,我绝不答应,除了要利用倾落之外,母亲要求的儿子都会尽力完成。”

  若这舞真的由倾落来跳,加上乐坊乐师,舞师的指导,必定能使水墨乐坊在一月后的大赛中夺冠,也更好的实行计划,但是他心底却是十分不愿意,不愿意让倾落变为一颗被利用的棋子,不愿意让她陷入任何危险之中。

  “主子,这倾落姑娘自小就受尽苦楚,本来就是不易了,而且她父母曾舍命救小姐,她落得这一身的火毒噬体的苦楚,也是因为她父亲为救·····”立在一旁的红姨帮长恭说话,却差点说出被她称为主人的女子,此生的禁忌,急忙住了嘴,又道:“她身中炽火红莲的火毒,时刻有毒发的可能,这没办法控制,只怕到时候打乱咱们的计划,还是不要冒险的好,让她平静的度过余生吧,也算是给她父母一个交代了。”

  那女子略略思索,叹了口气,开口道:“算了,你下去吧,我不将倾落利用到计划之中,你可以放心了。”

  长恭起身对女子一拜,道:“多谢母亲,孩儿定当将计划安排妥当,请母亲放心。”

  转身出了这雅室,关上了门。

  屋子又恢复了昏暗,女子目光转向那幅画,声音沙哑幽幽的道:“高澄,你说我是不是执念太深了。”

  没人回答,雅室之内一片寂静无声。

  只是半响之后,有一声淡淡的叹息,如黑夜之中似有似无的声响,让人觉得极为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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