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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章

  就在叶麟等人在那一片诡异的湛蓝之地中齐齐陷入修炼之中时,圣大6地底深处那一座庞大的女帝殿内,却有一道浑身金黄的人影突然抬起头来,唇畔微微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而在他的身前虚空之中,此刻却是陡然一阵扭曲,宛如一汪明镜般的湖水被骤然扔进了一枚石子,泛起道道涟漪。

  片刻之后,那些涟漪竟渐渐凝聚在了一起,化作一张飘忽不定的脸庞来。那张脸微微垂眸,看了女帝半晌,视线又转向他手臂上那一道正在缓缓滴落着点点鲜血的伤痕,叹息一般的悠然声音缓缓响起——

  “你以为这是他的造化?”

  闻言,女帝眉头顿时一皱,唇角的弧度也是霎时散去了一分,猛地抬起头来,额前玉冠垂落而下的珠翠更是出一道清脆的撞击之声,“难道不是?!”

  那面容并未回答,却是渐渐扬起了头去,飘渺不定的一双眸子似乎透过了大殿的穹顶,望到了无限虚渺的天空,尽是一片迷蒙之色。

  许久,它才又低回了脸来,怔怔地盯了那仰着头双眉紧蹙的女帝半晌,又兀自摇了摇头,“你还看不出来?不久之后,当他踏入神界之时,便是那计划,真正启动之日。此事对他来说,又怎么能算得上是造化?”

  “可是!”

  “你终究还是不肯放弃么?”

  女帝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却在那一双眸子中陡然流露出的锋利之色下霎时止住了话头,就连呼吸都有些难以自控地略略急促了起来,不自觉地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胸前衣襟,再不多言半句。

  “也罢,如今我不过只剩下了这一点点残魂,就连每一次的出现都要依靠你的血引,就算是我有心要阻止一切的生,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那一张脸又是盯了女帝半晌,才渐渐转开了视线,眸中的锋芒也是悄然收敛了回去,声音飘渺不定,却没来由地带了一丝极为低落的悲伤情绪,

  “也许,如若一切从来都没有开始过,事情,也就不会走到今日这般田地了。无论如何,记得你曾对我说过的话便好,其他的,我也不愿再多管了。”

  见那一道声音渐渐低落,女帝也终是从刚才那般的窒息中缓过神来,当即又是眉梢一挑,“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要复生?”

  “刷!”

  女帝话音刚落,那一张面容竟是陡然一沉,原本显得有些飘忽不定的眸子更是宛如两柄出了鞘的利剑,以一个极为骇人的度眨眼间向着女帝双目中刺来。

  尽管那不过只是区区幻象,但女帝却依然还是面色陡然一白,反射性地便是向前挥出一道灵气,身形旋即飞快暴退。

  “噼里啪啦!”

  “轰!”

  那一道灵气乍一触到幻象便摧枯拉朽般地将其穿了过去,然后狠狠撞击在了幻象之后的殿墙之上。沿途更是带倒了无数桌椅架柜,出一阵阵乱七八糟的器皿桌凳倒地碎裂之声,最终更是在那殿墙之上重重轰击出了一道足有五寸之深的痕迹,才终于停了下来。

  “你——”

  “你刚才说什么?复生?你要如何让我复生?用他的血做药引么?!”

  没等女帝开口,那一道声音更是迅出现,原本飘渺不定的叹息之声此刻亦是宛如森白锋锐的匕般,每一个字都深深刺入女帝的心底,

  “你我相交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心底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要让我复生,又要牺牲掉多少无辜的生命!即便是我都已经死了,你却还要让我背负那般的悲痛么?!”

  “噗!”

  在这话语之下,女帝面色顿时一白,竟一时间有些无法自持地喷出了一口鲜血。刚才那一番话,凄厉无比,更是尖锐得声声入脑。仿佛无数道锋利的尖刺,每说出一个字,便狠狠地扎入他的脑海之中一次,直令得他脑海猛然轰鸣。

  似乎是终于现了自己的举动有些过激,那道声音这才略略缓和了下来,面容之上的厉色也是稍稍退却一丝,一双飘忽不定的眸子却依然还是闪着冷冷的光芒。

  “不是你想的那样。”

  女帝此刻半蹲在地,急促喘息了许久,才抚着胸口缓缓抬头,有些无奈地道,“你还是如此气急,分毫未变。

  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既然当初答应了你,又怎么会再起这种拿他做药引的歹心?只不过,我是在见过了他之后才觉,当年我们都以为绝无可能了的那个办法,如今,却好像有些可能了。”

  闻言,那声音并未接口,一双眸中的冷意却是再度收敛了一些,只凝视着女帝,等待他后面的话语。

  “他的身上,有海龙之血存在,并且我能从他体内感知到魂夕海的味道。想必,这小丫头不仅承受住了海龙之血的霸道肆虐,还忍下了魂夕海海水淬体的痛楚。

  何况要去往魂夕海,魔界就只有炽幻那家伙的一个入口,他最得意的孽镜幻阵,也都没能困得住那丫头。

  并且,他体内尚还有两道力量存在,一个应该便是我亲手封印的霜绝古卷,在认主血礼时为他灌输而入的淬炼之力。而另一个,却更像是寂殇冥蛟一族的力量。”

  “他身上既然可以同时承载得住这么多的不同力量,那么,想必就是仅仅靠着才凝结出来的不灭金身,他的承受之力,也绝不会弱到哪里去。

  待得他真正踏过了阴灵劫那一关,我们的成功比率,便更将大上许多。若是到时候,真的要将你的肉身复生回来,也再不会是什么黄粱一梦了。”

  那面容并未说话,眸子飘忽着,眉头也是隐隐蹙起了一道痕迹,似是正在凝神思考着女帝的话语。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之中却仿佛带上了一丝浅浅的起伏,“他体内真有这么多力量淬炼过的痕迹?”

  见女帝点了点头,才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又像是兀自喃喃般地低低开口,“看来,他也必定曾遇到过好一番机缘……”

  说到这里,就连它的声线都略有些颤抖了起来,那道面容缓缓抬眸,对上女帝浅浅扬起的唇畔,仿若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开始激动般,“难道,那从前连我们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如今,却真的要靠他来将这一切完成了么?”

  唇畔弧度更深,女帝含着一抹笑浅浅点头,眼底也隐隐带了一丝藏在深处的期盼。直到那一张面容缓缓隐却,他才兀自在大殿中又了许久的呆,然后猛地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走向门口。

  “女帝!”

  谁知,还没等他走到门前,门扉却猛地被人从外面用力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而站在那张脸之前的,却是数道身着黑袍、连面容也都尽数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的瘦削身影,尽管看不见那些人的双眼,却依然能够感到一阵被扫视了一番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这大殿之中乃是妖域重地么?竟敢任人如此乱闯,阿怜,你还想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眼神一闪,女帝并未理睬那些抬手打开了的门扉的人影,只面容一肃,对着立在那些人身后、本就已经被吓得瑟瑟抖了的阿怜怒声斥道,“连神界使者来了也不知道通报一声,是不是我这些时日待你太过宽容,让你有些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女、女帝饶命呀!

  阿怜不敢、阿怜绝不敢擅闯大殿的!

  只是这些人来势汹汹,阿怜一时实在拦不住,也来不及传唤殿内侍卫,便被他们这般一路闯了过来。也不知是为什么,这些人似乎都极为清楚女帝殿内的路径一般,连看都未曾看周围的其他殿宇一眼,径自就向此地奔来,阿怜……”

  “行了!”

  阿怜还想继续解释,却被女帝扬声一斥,登时便吓得一个寒颤,将整个人都紧紧地贴在了大殿门外的地板之上,身子更是抖得越厉害。

  扫了那些兀自不动也不开口的黑影之人一眼,女帝蹙了蹙眉,扬声喝道,“来人,将他带下去,暂且收押寒牢之内,听候本帝落!任何人,在没有本帝手谕之前,不准进入探望一步!违者,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立时便有几个面容狰狞的侍从走上前来,便将阿怜扶起身来带了下去。直到此时,女帝才似乎注意到了那些黑袍之人,珠翠之下的唇畔扬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向着当头那个推开了门扉的人点了点头,

  “让大人看笑话了。小婢管教不严,诸位来了也不知道通报一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然而,那当头之人却答也不答,更是不曾理睬女帝的寒暄话语,黑袍下的面容看不清丝毫神色,熟门熟路地就越过女帝踏入了大殿之中。

  “我等来意,你应该懂。”

  那些人像是根本就不曾将女帝放在眼里,俱是站定在了他刚才与那一张面容对话之处,齐齐深吸了一口气。半晌之后,那当头之人才闷闷开口,隐在黑袍之下的声线更是嘶哑难听,“既然他已经主动来到了你妖域之中,想必,也该实施计划的后半部分了吧?”